給彼特林的信—關於維梅爾的虛擬實境
 
林小妏
之1

Dear彼特林:

  你說休假一趟去了英國回來,卻好像失去重心一樣。現在你那邊的地心引力平衡了嗎?那天你到台北辦簽證,我們約好去看故宮的「華麗巴洛克」展覽,你說一定要去大英博物館,姊姊我正等著你回來告訴我在博物館的漫遊呢!

  聽說那時英國的風呼嘯的吹。當你在英倫踏著歡愉的腳步,享受濃厚的人文氣息時,我也在這邊享受了「維梅爾的虛擬實境」。由雨漣精心策劃、dannyboy精彩演說。演說的內容之精彩,之有深度,是那天我們花了三小時在故宮看畫,聽語音導覽,無法相比擬的。那時我一直想:你應該在場聽這場觀者與畫者邂逅的盛宴的。


  還記得我們站在若蘭特‧薩威里(Roelant Savery)那幅《有鳥的風景畫》前許久,欣賞眾多鳥兒齊聚一堂,眼尖又愛觀鳥的你說:「咦?怎麼有嘟嘟鳥?在歐洲怎麼可能?」「嗯,可能是當時的鳥園吧!」我們猜測著,卻無法得知答案。可是那天 講員說了你我都料想不到的事實:那幅畫是想像力之下的產物。


  另外一幅靜物畫是揚‧布樂哲爾一世(Jan Bruegel d.A)的《小花束》。雖然我們兩人都覺得那束花並不算小。花瓶內春夏不同花期的花一起放置在花瓶中。你也對停在白玫瑰上的蜻蜓嘖嘖稱其:「畫工太細膩。」是的,講員解釋了我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當時的人喜歡這種帶有寓意警世的畫。無根的花容易枯萎,就像人間的富貴名利就像畫的右下角的鑽戒、金幣、財寶,帶不走到另外一個世界。


  《山景中基督的誘惑》在揚‧布樂哲爾一世(Jan Bruegel d. A)的畫筆揮灑下,基督跟撒但就躲在畫的左下角,不像文藝復興時期,基督是畫的主體,是在畫的中間,緊緊凝視觀者,也吸引觀者的全部注意。我想你要是在場,經由講員的介紹再回味,你一定會覺得這幅畫卻有那麼一絲中國山水畫的味道,人物小小的跟風景水乳交融。我都想你是不是想到「天人合一」這種境界了呢。的確,在儒家思想中,最高的境界就是「天人合一」。不過咱們的孔子畏天:「得罪天,無所禱」。其實,圖中的耶穌就是我們與「天」之間的強梁呢,是「中保」呢!藉由祂,我們有天也可以登堂奧之密。


  最讓人飢腸轆轆的靜物畫非楊‧大衛茲‧德‧黑姆(Jan Davidsz de Heem)《早餐》莫屬。高級的早餐中最讓人垂涎三尺的就是大大的龍蝦了。三百多年之後,精緻高雅的玻璃杯還是一樣精緻高雅;鮮艷美麗的檸檬、葡萄、櫻桃、牡蠣還是一樣的可口。據說畫中的食物是有療效的,可以讓我們人體的四種體液達到平衡。我們明年的年夜飯要不要來試試看這道食譜? 呵呵。


  你知道嗎?我們那天可是看了一張值回票價的名畫呢!就是林布蘭(Rembrandt)以兒子為模特兒的肖像畫。那天我們欣賞了林布蘭處理光線的功力外,就是嚷嚷:「怎麼林布蘭的畫只有這麼一張!」覺得好可惜。經過講員解釋後,終於可以釋懷,這一張畫就值回票價了。那天買不下明信片,因為怎樣看都覺得複製品跟真品差十萬八千里,完全喪失林布蘭處理畫家之子在讀書的那種愉悅、溫馨的氣氛。


  還有一幅小女孩直盯著媽媽削蘋果的畫。是傑若‧德‧伯赫(Gerard ter Borch)畫的,記得嗎?媽媽既溫柔又堅定的神情,小女孩渴望的神情吸引了我們。原來呀,維梅爾頗受其影響呢。


  每每看這些畫,懂得一些背景知識,是不錯,不過個人一直期盼的是有人可以分享整個構圖的精細,色彩的揮灑,光線的投射,線條或剛毅或柔和等。那天我聽到了這樣有內容的藝術講座,而且整個演講的方式、脈絡、架構就是以美的方式進行。喚起每個人對美的感受,靈魂對美的回應!真希望你當天也在場,一起溫存藝術。

  夜已深,我該歇筆,改天再跟你分享dannyboy令人回味再三的「維梅爾的虛擬實境」。


之2

Dear彼特林:

  你說去過一些城市,你還是比較喜歡台北,有那一條淡水河:你和你的淡水河。說不出對台北的依戀,在遠方你只能寄情薩克斯風。我想我是可以了解的。今天的台北灰濛濛,飄下一些小雨,和烏煙瘴氣混和,一絲涼意,可說是台北的氣味了。想起維梅爾的《台夫特之景》(View of Delft),畫面上藍色、灰色、一點黃色交織構成了畫家心目中的台夫特,那是畫家眼中的故鄉。水面上的倒影沒有波光粼粼,岸邊沒有喧囂的人物,有的只是一股沈靜的力量,讓人目不轉睛看著,體驗平靜安穩中帶出的力量。對你而言,台北是什麼樣子?


  跟柏納多•貝洛托(Bernardo Bellotto)的《從東南方眺望維也納的弗萊翁廣場》的畫裡面有滿滿的人群,廣場門庭若市的熱鬧街景很不同,維梅爾的《台夫特街景》(Street in Delft)只有四個人,安安靜靜各自做著日常生活瑣事。一筆一勒畫出生活真實面,不華麗,不矯飾,只是單純。

  下午走在羅斯福路上,感到一絲喜悅:我正在走路,並且用力呼吸、微笑。是呀,生命的喜悅原來是可以體現的,就是這樣簡單。維梅爾的那幅畫:《倒牛奶》(The Milkmaid),她手中的牛奶似乎傾瀉而下,不止息,並源源不絕滋潤每一個觀者的心。一個簡單的動作,卻這樣扣人心弦。畫中四分之一的窗引進的光,照亮了少女背後的二分之一牆。黃色給人溫暖,藍色給人沈靜。陰影的表現不似林布蘭的分明,卻是這樣剛剛好的一些明亮,一些陰影。


  《做蕾絲邊的少女》(The Lacemaker)這幅畫說明了:認真的女孩最美麗。你仔細瞧,你一定隨著光線看到女孩的手指不斷用線穿針引線,再者你會注意到他兩邊的頭髮一邊整肅,一邊鬆散。就是這麼自然而然的你會隨著畫而起舞。這又是將瞬間凝止為永恆之作了。黃衣服的少女,和在旁的藍色座墊,給人溫暖之餘,讓人平靜享受日常生活之簡單美。

  還記得那天「維梅爾的虛擬實境」的講者dannyboy說:那是補抓瞬間的永恆。那麼一個平凡的動作,那麼一個認真注視的表情,卻有深沈的、溫和的力量感動人。維梅爾用微小畫點畫出了這時刻,很嚴謹又認真的注意光線來源,雖然畫上的那扇窗、桌子、酒杯、桌巾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他的畫中,甚至連模特兒身上的服飾也是極少變化,重複出現。我們會因此對他的畫興趣缺缺嗎?不,相反的,我們更好奇,到底是什麼吸引了眾多人的眼光。

  維梅爾是畫家詩人,你同意嗎?也許他毫無可歌可泣的生平,生活並不寬裕,極為窮困潦倒,信奉新教(加爾文教派)的他,跟信奉天主教的女孩結為夫妻。環境的困頓更讓畫家的心靈世界顯得更加清明,更加透徹。現今被認定的畫作大約三十五幅左右,活到四十多歲的他,大約一年畫二幅畫,可是他卻生了十五個小孩,四個夭折。你也會跟dannyboy一樣認為他生小孩比作畫還快嗎?韓德爾一生沒結婚,所創作的作品跟巴哈差不多,可是巴哈卻結了兩次婚,生了二十多個小孩,作品卻是異常豐富,所以小孩子們似乎不是影響創作力真正的因素。不過維梅爾慢工出細活,他作畫所運用的技巧說明了當時荷蘭社會、經濟、科學發展,並透露出他的價值觀。文以載道,畫以寓意。維梅爾的一些畫似乎也有那麼一滴點味道,可是卻有更多畫卻說明他自己對美的觀感。


攝影: 宣宣

  要說到不識貨,我就是!跟維梅爾當代的人一樣。記得上次去大都會博物館,只是忙著看雷諾瓦的畫作,忙著讚嘆,忙著觀察來來去去的人們,唏噓怎麼有人伸手去碰觸藝術品。對於維梅爾的《睡覺的女孩》(Girl Asleep at a Table)、《信仰的寓意》(The Allegory of Faith)、《年輕女孩的畫像》(Portrait of a Young Woman)、《女孩和琴》(Woman with a Lute)、《拿水瓶的女孩》(Young Woman with a Water Jug)這些作品是一閃而過,因為大都會博物館要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當我再次有機會聽到dannyboy解析這些畫作時,心裡著實興奮能有機會再次認識,不然我鐵被冠上有眼無珠之徒了。


  說到《睡覺的女孩》(Girl Asleep at a Table),講者道出這幅畫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原先在畫作牆的外面是有男子帶著一條狗,可是卻被維梅爾一筆一筆的塗掉了。你一定會問為什麼。如果多了男子跟狗(忠誠的代表),這樣對比下,這位正在打盹的女孩就顯得十分懶惰了;沒有了男子跟狗之後呢?觀者對畫會有怎樣的看法?只是女孩累了在房屋的一角 睡覺,還是說另有故事?還是你跟我只會單單的欣賞畫作所要呈現的構圖、光線、色彩?

  《女孩和琴》(Woman with a Lute)這幅畫中,那個熟悉的窗戶下,有著一張桌子、椅子和桌巾,還有掛在牆上地圖的一角。看見身穿黃色衣服女孩抱著琴沐浴在窗外而來的光線中。每一個擺設角度都是精心策劃,連地圖捲帚也幾乎與女孩的肩膀同齊。你可以再仔細觀察畫作,就會發現維梅爾的巧思。我的目光被牆上的地圖吸引,那樣古舊的地圖,總是能勾起一些冒險的想像。你知道嗎,據一些學者研究地圖在那個時代說明了科學、地理的發達,並且透露出能夠擁有地圖的人家,家境必定不錯。

  同樣的角落卻有著不同的風情。且看《拿著水瓶女孩》(Young Woman with a Water Jug)這幅畫。同樣的窗,同樣掛在牆上的地圖,同樣的桌子、桌巾和水瓶,少女頭戴白色的頭巾,穿著藍衣服和紅色桌巾相襯,開啟的窗戶映著外面的藍天白雲。少女、手中的水瓶成為光的反射體。柔和的光進入屋內,包圍畫中的主角。仔細端看這幅畫,你會欲罷不能。少女臉上的表情、凝視的眼神自成一個世界,卻吸引你不得不緊緊跟隨他進入詩的境界。

  《穿藍衣服讀信的女人》(Woman in Blue Reading a Letter)背後也有一幅地圖,似乎暗示來信者正在遙遠的某一方。雖然沒有看見窗,透由光線我們卻知道,那裡有一扇窗戶,或許由前面介紹過的圖畫,我們下意識的知道: 那裡肯定有一扇窗。藍色的衣服給人寧靜的感覺,讀信的動作在一瞬間凝止,女人的心裡也許波濤洶湧卻也隱沒在畫家筆下的時光膠囊中了。


  《年輕女孩的畫像》(Portrait of a Young Woman)和《戴珍珠耳環的女孩》(Girl with a Pearl Earring)兩幅回眸的肖像畫。一張清澈眼睛,帶著笑容,燦爛而開;一張微啟的嘴唇欲言又止、天真的表情,攝人的眼睛,只是在那一瞬間,卻抓住兩百年後觀畫者的心。《寫信女士》(A Lady Writing Letter)是另外一幅很溫馨的畫。穿著黃衣服,白色袖口、衣領,黑色花紋的女孩正在寫信,也戴著珍珠耳環,他以很熟稔的表情對著作畫者,也對著三百年後的你和我。《戴紅帽的女孩》(Girl with a Red Hat)頭上有質感的紅帽子是維梅爾細心以點畫法畫出,比印象派早了許久。天才有時候在同一時代真是寂寞,無人可以賞識他的才華。


  另外一幅《拿著珍珠項鍊的女孩》(Woman with a Pearl Necklace)也是同樣穿著那襲鵝黃色的衣服,帶著珍珠耳環和拿著珍珠項鍊,面對著光線來源的那扇窗戶,像平常人家那樣比對著項鍊,欣賞項鍊的美麗。畫的最前方最先入眼簾的是桌巾和水罐、桌子這些在維梅爾畫中出現頻率超高的道具。看著少女喜孜孜的拿著項鍊,享受青春的樣子,讓人不經也感染愉悅的青春時光。據dannyboy說這幅畫中的牆上本來是有掛一幅畫的,不過也被畫家一筆一筆細心的塗抹了。如果出現畫中畫,那麼這幅畫的警世的寓意就極為深刻了:告訴我們這世間的財寶只有如虛幻般,容易消逝。


  《拿著秤的女孩》(Woman Holding a Balance) 與其背後的畫中畫:最後的審判形成寓意性很強的畫作。女孩在同一窗口下,不慌不亂的手,拿著秤秤桌上的珍珠,事實上一邊的天秤上空空如也,似乎有如傳道書作者說的:虛空的虛空,一切都是虛空。富貴有如雲煙,轉眼成空;每個人卻都會在最後審判日,為自己所做所言接受審判。看畫中女孩堅毅、溫柔的表情,也想要 說:我要追求那最有價值的寶貝!

  親愛的彼特林讓我們一起追尋世間永恆有價值的東西。一起努力,期望我們家人再次相聚,彼此鼓勵,彼此學習,彼此開玩笑。

之3

Dear彼特林:

  正在學薩克斯風的你可以想像畫作上的音樂嗎?音樂要如何在畫中表現出來?不太可能吧!要如何呈現音樂的時間性、流動性?據說音樂是最靠近神的一種藝術表現方法,你認為呢?不過,我個人挺享受色彩帶給視覺的刺激,畢竟人的五官感受皆由神所賜,在每種藝術上,追求最高層次,未嘗不可?來看看這幾幅畫:《音樂課》(The Music Lesson)、《演奏會》(The Concert)、《女孩中斷音樂》(Girl Interrupted at Her Music)、《站在大鍵琴前的女孩》(Lady Standing at the Virginals)、《彈吉他的女孩》(The Guitar Player)、《坐在大鍵琴前的女孩》(Lady Seated at the Virginals)。

  《音樂課》(The Music Lesson)裡有個女孩背對著作畫者而立,站在大鍵琴前面,旁邊有一位男子正在指導他。琴上的鏡子反射出女孩的容貌,大鍵琴不在畫的正中央,在琴右上方有著畫的一角。畫家似乎不去刻意強調牆上掛的畫是什麼主題,所以只向觀畫者披露一角。離觀畫者最近的是披著桌巾的桌子,和上面的白色水瓶。再來是藍色的椅子和躺在黑、白、灰相間地上的大提琴。在畫的左邊是一排窗戶,光線或急或徐的照射近來,我們觀畫者似乎只能遠遠看著他們上課的情形,無從得以接近打擾他們。維梅爾營造了音樂在空間中,而這音樂似乎有情又無情。


  《合奏》(The Concert)中藍衣服的女孩站著唱歌,黃衣服的女孩彈琴,男子卻背對著觀畫者演奏著琵琶或是提琴。想來維梅爾以這樣的方式來尊重女性吧!他大多畫女性的肖像畫,除了兩幅男性的肖像畫以外。畫中的女性都不用作繁重的工作,除了《倒牛奶》(The Milkmaid)和《做蕾絲邊的少女》(The Lacemaker)專心一意地認真做一件事情外,畫中的女性都是優雅又溫柔的。同樣的桌子、桌巾、大提琴和黑、白、灰相間的地板。不過這次我們可以更靠近畫中的人物,還可以從牆上和琴蓋的上的風景畫看到世界外的風起雲湧,在右邊的牆上掛著是一幅名為《老鴇》的畫。你認為這有什麼特別意義嗎?這樣的空間很適合讓音樂流瀉,不是在宏偉的建築物中,不是在公開的場合中,卻在自家小宅內,私密的、卻是可以與三兩好友共享的。dannyboy那天展示了建築家將維梅爾作畫的建築空間還原的小模型。據說光源展現的方式跟維梅爾在畫作上補抓的是一模一樣的。這也許是拜針孔照相機之賜。

  再來這幾幅畫用音樂訴說著愛情。《女孩中斷音樂》(Girl Interrupted at Her Music)、《站在大鍵琴前的女孩》(Lady Standing at the Virginals)、《坐在大鍵琴前的女孩》(Lady Seated at the Virginals)、《彈吉他的女孩》(The Guitar Player)。女孩為什麼中斷音樂?看著男老師藉著指導音樂,含情脈脈注視著穿紅衣服少女。牆壁上的邱比特畫也在告訴我們一些什麼故事似的。光線從窗外灑下,照在少女的臉龐,與紅衣服相輝映。女孩丟下樂譜,拿著男子遞來的信,你是否也有感到他的情竇初開?


  《站在大鍵琴前的女孩》(Lady Standing at the Virginals)這張畫裡,藍色椅子、大鍵琴、牆壁上拿著撲克牌的邱比特幾乎形成一直線,這樣的布局是畫家的精心營造。牆上的風景畫暗示著外面的世界,我們又離畫中的主角近一些了。當女孩彈著琴時,就想起遠方的情人。女大不中留,大抵就是這樣吧。

  《坐在大鍵琴前的女孩》(Lady Seated at the Virginals)。大提琴被擱在大鍵琴旁,牆上的壁畫好像也狠狠地被截去一半。欺眼法用的布簾也只是一小塊。牆上有一幅叫做《老鴇》的畫。光線不若上一幅般明亮,女孩坐在大鍵琴前,回眸望著。他在看誰?大提琴怎麼會立放在大鍵琴旁邊?是不是剛剛有人來過?依然在他臉上感受到那一霎那的注視,深情萬種,柔情萬千。

  我們好靠近《彈吉他的女孩》(The Guitar Player),中間沒有了桌子、椅子、或任何東西,牆上掛著象徵外面世界的風景畫,讓我們可以專心聽著女孩的吉他而陶醉,也陶醉在女孩的夢想中。原來維梅爾的音樂畫作訴說愛情外,也讓音樂在觀畫者的心中響起,在你心中響起的音樂是什麼?

  《老鴇》(The Procuress)這幅畫是少數畫作中超過三個人,有四個人的。很多人都說維梅爾也把自己畫進去,就像林布蘭的畫作中常常把自己入畫一般。你注意看,人物的裝扮是不是很熟悉?白色的頭巾,黃色的衣服,花色的桌巾和酒瓶,他們喝著葡萄酒,裡面可能有摻著春藥。這幅畫畫出當代社會的現實一面。在沒有新聞記者跑台的那個年代,畫家可真是具備了呈現當代社會現象的重責大任呀。

  《酒杯》(The Glass of Wine)、《拿酒杯的女孩和兩位男子》、(Girl with the Wineglass and Two Men)、《士兵和微笑的女孩》(Soldier and a Laughing Girl)這幾幅畫都有酒杯出現。《酒杯》(The Glass of Wine)這幅,坐著的紅衣女孩正在喝著酒,站著男子在旁斟酒,半開起的窗戶,同樣的桌子、桌巾、椅子,紅黑相間的地板,多了紅潤的色澤。這樣的構圖會讓你想起什麼嗎?

  《拿酒杯的女孩和兩位男子》、(Girl with the Wineglass and Two Men)這幅很有意思,跟前面一樣男子站著勸坐著的紅衣女子喝酒。在同樣的窗戶邊,地板上,角落卻多了一個托腮睡著的男子,牆壁上的男子畫像似乎正在盯著紅衣女子,這幅氣氛頗為怪異,這位紅衣子的咧嘴而笑沒有美感。眼神透露出愚昧狀。你來說說看維梅爾想要表達什麼吧。


  《士兵和微笑的女孩》(Soldier and a Laughing Girl)中士兵的身軀擋去一大半,卻可看見稍遠地方小小的姑娘正燦爛笑著,手中拿著一杯酒。半開起的窗戶,和牆上的地圖。想必他們必定不常相聚,因為牆上的地圖似乎訴說著死生契闊。看著少女的笑容,我也好想進入他們兩人的世界,聽聽他們在天南地北聊些什麼。

信這個主題在維梅爾中多次出現,顯而易見的,在當時,信件是維繫彼此關係很重要的方式,家人之間的信,朋友之間的信,情人之間的信,都無不喃喃訴說著情誼。《情書》(The Love Letter)也是採用了欺眼法畫成。擋在我們前面的不只是布簾,還有一道大門。在大門的櫃子前有樂譜,大門門口擺著掃帚,和一雙拖鞋。我們只能從畫面的三分之一窺探畫中人物的一舉一動。畫中的穿著黃衣的女主人,戴著珍珠項鍊,珍珠耳環,停止彈琴,手上拿著一封信跟女僕說話,是要女僕將寫好的信拿去寄呢?抑或收到遠方來信呢?牆上依然掛著風景畫。地板是黑白灰相間。整幅畫可以說沒有絲毫留白的地方,可是維梅爾妥善處理了光源。光源從左邊進來,照射了女主人和女僕的右半側。我想維梅爾懂得心理學,他滿足了我們的偷窺慾。


  《寫信的女主人和女僕》(Lady Writing a Letter with Her Maid)這幅畫不只被偷一次,可見雅賊挺能欣賞畫作的。維梅爾的畫不是呈現敘述性的軼事,而是呈現宇宙性的、永恆性的事實。不管那時的人看,或者現在我們來看,看見的就是女主人認真的寫信,地上還有他揉掉的草稿信。左邊用布簾形成欺眼法,光源從左方窗戶進來,照射女僕和女主人,黝黑的牆壁上畫作為背景,形成對比。我們的視線會隨著女僕,看到女主人身上。眼光流線地跑,欣賞畫家的用心。實為一大享受。

  《女主人和女僕》(Mistress and Maid)中,我們更近距離欣賞畫作,主角在彷彿在我們觸手可及的地方。黑色的背景、和身穿黝綠的女僕,襯托出穿著黃色衣服女主人的明亮。女主人專心聽著拿信的女僕說話。《在窗前讀信的女孩》(Girl Reading a Letter at an Open Window)讓人知道讀信的喜悅。是呀,天下一大樂事非讀信莫屬。看著維梅爾精心的在窗戶的反射下,畫上女孩的倒影。即使使用了布簾做欺眼法,並在我們和女孩間堆置了桌巾和水果,我們仍在他光線的引導下,眼睛很自然的就放在讀信的女孩身上。


  聽完了dannyboy的藝術講座,欣賞了這些畫作,我真正見識到維梅爾色彩的運用和調節光線的功力,不得不佩服這位荷蘭黃金時代的畫家,雖然他被掩沒了兩百年,不過終究在歷史洪流中出現了他的知音,才不至於讓我們失去欣賞藝術中的瑰寶。跟你寫了這麼長的信,姊姊筆拙,還是要跟你說,真希望那天你也在場聽dannyboy口若懸河,細膩的分析、分享維梅爾的虛擬實境。彷彿在他的巧妙安排下,即使沒有華麗衣服,宏偉宮殿,他仍然可以畫出在永恆中吟唱的小詩,用藝術 ―― 人們無國界、無時間的語言,直搗、激盪靈魂不已。

轉載自林小妏的jaYwalk & amBerbee....


上一篇【聽眾回應一】  【回目錄】


回【藝術天堂】 回【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