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斯美容院——當白雪公主遇上白馬王子

陳韻琳

                            

  「巴黎飄雪」是依循台灣DVD的翻譯,但其實翻譯的很不好,直譯「維納斯美容院」,方能呈現電影要探討的主題。在美容院裡,青春、美與愛是等號的關係,那些來美容的人,想要挽留的其實是已經破碎的愛,她們竟然說服自己,青春可以永駐,美可以永存,愛,也可以透過外表的修飾得到永恆。誠如安潔說的:「我們這裡只賣外表。」

  瑪莉、莎曼、安潔與娜汀,彷彿是女人生命的週期,一個接一個的看見自己的過去、或看見自己的未來,彷彿永遠無法掙脫「維納斯美容院」圈住的女人生命史。

  這部電影是喜劇收場嗎?其實不然。那電線走火造成的火花,那白雪公主般的衣著,以「維納斯美容院」小客廳為舞池的共舞,一再暗示兩人的幸福是個謊言。剛剛悲傷離開的,不是被遺棄的安東尼的未婚妻嗎?她不是正要步上安潔的後塵,寧願要一夜情不要再有愛情?而安潔,何以看見她悲傷離去後,還能相信她和安東尼會永愛不渝?

  近代文明史,是個爭取自由的歷史,婚姻中的承諾,已變成人人懼怕的枷,但當承諾永遠離開婚姻時,愛情也就成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與傷害,人在背叛與傷害中,怎麼可能得到自由呢?

  「維納斯美容院」呈現了現代社會男女之間最深的痛楚————不願做出承諾,也不再相信愛情。

  的確,在我周圍出現太多對愛情抱持犬儒主義態度的人,以致於我聽到對愛情嗤之以鼻的任何言論,都不再覺得有什麼新意。

  現在我反而喜歡「承諾」,不管是友情、親情或愛情,「承諾」,我將之視為高貴的珍寶寶愛之,也從心底尊敬這樣的人。

  我常走在路上,便接到美容院的廣告單,我從沒進去過,我寧願接受歲月在生命中的刻痕,也因此,我終究是不知道這些美容院裡,是否也有著像「維納斯美容院」一般的悲涼呢!

片名:巴黎飄雪(Venus Beauty Institute 2000)
導演:Tonie Marshall  
主演:Nathalie Baye,Bulle Ogier,Audrey Tautou,Claire Nebout,Jacques Bonnafe,Mathilde Seignier

  瑪莉二十歲、莎曼三十歲、安潔四十歲,她們在五十歲的女老闆娜汀所經營的「維納斯美容院」工作。來「維納斯美容院」的顧客絕大部分都是女性,她們在感覺自己的眼角已有皺紋、身材走樣、不再青春美麗時,便透過美容院挽留青春。隨著瑪莉、莎曼、安潔雙手在她們身上按摩,她們放鬆了心情,便開始說起自己的心事——不外是不順的婚姻、跑掉的情人、或預備勾住另一個婚姻另一個情人,瑪莉、莎曼、安潔得耐心的傾聽,在嘗試幫她們挽留她們的青春之際,也得知這些女人世界中的愛全碎成碎片!

  「維納斯美容院」天天進行著欺騙,青春其實是一去不返的,她們幫這些女人用保養品化妝品遮掩已逝的青春,並讓她們相信,愛一如青春,會永恆不朽。

  四十歲的安潔,儘管工作時幫顧客們進行青春永駐的欺騙,但她可一點都不想欺騙自己,她的母親有外遇,被父親殺了、而後父親自殺,她自己也經驗過難以忘懷的戀愛、最終以情人背叛收場,當時激動之餘,她像父親一樣拿槍出來,結果槍枝走火,在背叛的情人身上留下終生的遺憾。

  現在她不相信愛情,她也絕不要再讓自己戀愛,她覺得愛只會給人痛苦。當然,安潔更不相信青春永駐,她打扮別人,但她不打扮自己。

  安潔每天聽女人們的心事,到了下班以後,她就想休息,她隨意找吃飯時坐最近的陌生人攀談,永遠都是她講,因為她太累了,她不想聽,而後,她隨興的發生一夜情。她跟男人的關係僅止於此。

  在安潔眼中,三十歲的莎曼正一次次的擁抱戀愛,又被戀愛傷害,她一次次的換著男友,只是跟安潔很不一樣的,她不想要一夜情,她還相信愛情的永恆!她打扮,她也勸安潔打扮。安潔知道莎曼遲早會跟她一樣。

  至於那二十歲的瑪莉,對愛情與人情世故可就單純無知了,她還活在爸爸媽媽的溫愛中,甚至連男性顧客的性騷擾:「有沒有額外服務?」都聽不懂。

  當安潔開始發現,女老闆娜汀建議她自己開店當老闆請幾個店員,她突然意識到她已經站在生命的不能折返點,大家都開始相信她會終生不婚,並為她的未來擔憂....,就在這時,安潔生命中出現了一個男人,他對安潔積極主動,跟安潔說,他是在車站餐廳聽安潔跟另一男人講話時,愛上她的,而且心動不已無法自拔,天天想著她。這男子還主動告知他其實已經有未婚妻了,但打從心中有了安潔,他跟未婚妻的愛就無法繼續下去,未婚妻也已感受到異狀。

  這男子名叫安東尼。他跟安潔說:「我遇到妳,就像遇到海底針!」

  安潔打從心底排拒安東尼,安東尼越認真,她就越排拒。

  同時間,莎曼跟經常經過窗外的木匠工眉目傳情之後,開始另一場戀愛;而瑪莉,竟然被一個跟她父親一樣大、妻子剛過世一年的老男子追求,那老男人每一次的小費都給的很大手筆,從珍珠項鍊到貂皮大衣,老男人一次次慷慨的物質餽贈。

  安潔儘管已不相信戀愛,但她卻很想保護瑪莉,她知道瑪莉經驗戀愛,不該由此為起點,這會毀了她,讓她三十歲時變成莎曼,四十歲時像安潔......五十歲時,像老闆娜汀,每天與謊言為伴。

  她想保護瑪莉,意味她內心深處還篤信純真的心、純真的愛值得珍惜。或許她期待瑪莉最終不會重蹈她的覆轍。但當她跟安東尼碰面時,她絕不表現任何內心深處對純真的心、純真的愛的篤信。

  他跟安東尼說:「我不相信愛情!愛只會讓人變壞變笨!妒忌、想念....我受夠了!」她跟多少陌生人談自己,就是不跟安東尼談,她甚至鼓勵安東尼多談他的未婚妻。

  兩人晚餐後,安潔就想引誘安東尼上床,安東尼以意志力克服引誘,徹底拒絕。安潔問他:「妳跟我約會只為了看我吃東西?」他跟安潔說:「妳以為我會趁妳酒醉佔妳便宜?等妳不笨不壞,我才跟妳上床。」安潔虛弱的說:「看來下次要一齊看電影比較安全。」安東尼答:「誰說還有下次?」

  安東尼生氣離開。安潔次日便後悔了,對安東尼態度也有了轉變,她打電話在留話器中道歉:「其實,這只是我拒絕愛情的方式。」

  安東尼開始用另一種方式跟安潔約會。他竟然跑到美容院,要求按摩,他說:「這是讓我們安全的彼此接近的方式。」儘管過程沈默無語,溫柔的觸碰,仍舊拉近兩人的心靈距離,安潔又開始害怕了。當安東尼問:「妳留言給我是跟我說什麼?留話器壞了,我聽不清楚。」安潔答:「是要告訴你我們公私分明,你最好安分一點!」

  跟安東尼之間,的確是安潔蠻特別的經驗,幾天後當她和安東尼在完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發生性關係,安潔竟然發現他倆都很沮喪。安東尼並不希望安潔不愛他便跟他發生關係,安潔也發現她無法像以前對其他男生一樣,發生關係後讓自己蠻不在乎毫無牽掛,他們都有心事,因為安潔無法自拔的開始用真愛應當有的彼此對待,來審視兩人之間的關係。他們不再讓這類意外發生。

  他們會不小心發生性關係,還是為了二十歲的瑪莉。安潔發現那老男人帶瑪莉回家,恰好那時安東尼來找她,安潔很義勇的央安東尼陪她去老男人家,想在關鍵時刻出面阻止,讓瑪莉繼續擁有她的純真無邪。結果他們發現當老男人又送了瑪莉一條名貴項鍊,瑪莉基於收受太多名貴飾品,終於無法拒絕老男人的決定投懷送抱,嚴格說來,瑪莉並未被強迫,因此他們也不能出面阻止。瑪莉二十歲的單純無知,終於被豪華名貴的飾品給買走了。

  安東尼是雕刻家。他認識安潔時,正在為安潔老家的波提耶教堂裝飾教堂祭壇。

  聖誕節安潔返家跟兩個老姑媽過節,看著她們兩來孤寂無聊,透過幻想年輕時情人的愛來安慰自己,安潔衝出姑媽的家,想去教堂看安東尼的雕刻。這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接受安東尼。

  但聖誕節後,一切都有了改變。

  瑪莉很快就感覺到她和老男人之間只能有肉體關係、物質關係,不可能有更多期待,她厭倦了,卻難以擺脫這不該出現的關係。

  莎曼再度失戀後,吃過量的安眠藥自殺,幸好獲救。

  而安潔,她發現來找她按摩的顧客,是安東尼的未婚妻,她痛苦的說:「我那麼愛他!但他為一個老女人拋棄了我!我覺得他還有一點愛我!是不是呢?」安潔安慰她:「常常我們以為已經永遠結束了,結果還是又回來了。」安潔而後又親眼看見她苦苦纏住安東尼,安東尼卻擺脫她的手示意她離開。

  安潔開始掙扎著要不要拒絕安東尼,她又回復在吃飯時跟陌生人攀談的習慣:「我遲早會被他甩掉,他會要自由,我會像他現在的未婚妻。」談久了陌生人覺得不耐煩,因為他傾聽是為了有機會上床。但現在安潔發現自己對一夜情完全沒興趣了,她生氣的問:「我們就不能好好吃頓飯、談談話嗎?你以為這麼容易就能把我弄上床?」

  安潔因著安東尼未婚妻的痛苦,又開始對未來害怕了,但她已回不了過去。當安東尼跟她說,我觀看我雕刻的祭壇被塗抹聖油,他們是這麼神聖、小心翼翼的處理,讓我有一種永恆感....,安潔騙他:「我準備跟另一個男人同居了!」

  安潔想找另一個跟她關係斷斷續續、她從來不愛的男人同居,好幫她擺脫安東尼,回到過去。這男人一向喜歡謊騙安潔說他一直在等她,但當她真的要求同居,他卻說:「我其實只是跟妳開玩笑。」然後他假借要買東西,來轉移話題,他說:「我要買東西給我新任女友,但你們這裡的東西都不合適,因為她不在乎外表。」安潔說:「我們這裡只賣這個。」他問安潔:「妳還好吧?」安潔說:「我很好!」他一針見血:「妳為何總是口是心非?」便離開了。出到外面,碰到安東尼,安東尼要阻止他跟安潔同居,他說:「我才不會!她有病!」

  那夜是除夕,在這新年前夕,安東尼讓安潔穿上新年禮物——一件漂亮的新衣,把她打扮的像個公主,此時安東尼的未婚妻拿槍出現,重蹈當年安潔覆轍的槍枝走火,但沒有射中安東尼或安潔、沒有造成任何遺憾,反倒射中電線,電線小小的走火,散出亮麗的火花,安東尼與安潔,便在這火花亮麗的裝飾下,在「維納斯美容院」裡共舞。

  老闆娘娜汀去了另一家分店,「維納斯美容院」的生意越作越大,青春永駐、愛情永恆的謊言,將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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