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麗特死後
 
陳韻琳

[音樂]:舒曼《浮士德場景》之〈Sonnenaufgang〉(宜人的佳境)與〈So ist es also〉

  歌德《浮士德》第二部觀念是更加的抽象,使歌劇的寫實性難以表達,大概是這樣,白遼士與古諾都放棄了。舒曼《浮士德場景》有處理一些,儘管並不出色,但勇氣可嘉。

  〈Sonnenaufgang〉與〈So ist es also〉這兩首曲子在歌德原著中,其實是同一景,舒曼也刻意將這兩首曲子相連。〈Sonnenaufgang〉描述浮士德因馬格麗特之死心靈重創,退隱到大自然中,大自然的精靈撫慰了浮士德的心;〈So ist es also〉則是浮士德接受撫慰後,重新振作起來繼續他心靈之旅的心聲。



  
  喜歡舒曼優美典雅溫馨的旋律的人,一定會喜歡舒曼〈Sonnenaufgang〉與〈So ist es also〉這兩首曲子的旋律。它們都很優美,甚至蠻有宗教的神聖感的,只是跟白遼士《浮士德》中的男高音詠歎調〈Le vieil hiver a fait place au printemps〉相較,顯然白遼士在形式配器的掌握上,高出舒曼許多,因此更能襯托出大自然景致之美。

  舒曼〈宜人的佳境〉跟白遼士男高音詠歎調抒寫的大自然之景,背景並不一樣。白遼士這首男高音詠歎調,是浮士德尚未跟梅菲斯特簽約之前,在大自然當中的感慨;舒曼的〈宜人的佳境〉,則是描述馬格麗特死後,浮士德沈潛進大自然療傷止痛。因此在男高音之外,還有大自然精靈的合唱,祂們撫慰著浮士德劇烈的創傷。

  歌德是個非常講究人內在的精神心靈與外在大自然之間的平衡,以及藝術浪漫感性和科學思維理性之間的平衡,基於這種平衡觀,他才會從「少年維特的煩惱」這種浪漫感性,轉向《浮士德》的文學書寫,《浮士德》中比較晚寫就的第二部,是相當古典主義的。

  所以對歌德而言,大自然往往蘊含某種可以撫慰精神心靈的崇高面。白遼士與舒曼的曲子中,都企圖抓住這種大自然的神聖感。

  浮士德因這場愛情,承受了莫大的打擊。他不可能停止馬格麗特因他而死的究責,他絕對有可能因這重擊再也無法恢復、無法去追求新事物,因此馬格麗特死後的「浮士德第二部」一開始,浮士德是躲在大自然中,這是他痛不欲生時,唯一的療傷止痛之法;而他也不再像第一部一開始時那個研究過哲學、法學、醫學、神學的驕傲使者,竟想召喚上帝的使者精靈,要求祂們長久的顯現,好直接認識上帝。

  他現在變得很謙遜,知道自己的極限。

  在原著中,善良的上帝使者大地精靈也主動出來尋他,因為祂們知道僅只靠大自然和浮士德自身,是不可能走出創痛的,祂們給他力量,好讓他開始他另一次的生命追尋之旅,當然,浮士德不可能就此便遺忘過往、寬囿自己,但他是個充滿生命力的人,那種想要經歷、想要追尋、想要真真實實的生存的慾念,使他能夠與罪惡感並存的,讓他在跟梅菲斯特定下來的契約中,開始第二回合的短兵相接,這就是歌德《浮士德》偉大的《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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