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紗的葛麗卿〉 — 舒伯特與歌德
 
陳韻琳


[音樂]:舒伯特〈紡紗的葛麗卿〉(Gretchen am Spinnrade)


  舒伯特其實是最早嘗試為歌德的《浮士德》譜曲的人,而舒伯特,也是對歌德的文學作品最熱情的一位音樂家,在舒伯特的634首藝術歌曲中,就有1OO來首是根据歌德的詩歌譜寫的,只是舒伯特一直未獲得歌德的注意。

  關於歌德的《浮士德》,十九世紀若干重要的音樂作品年表:

  1814舒伯特〈紡紗的葛麗卿〉
  1816史博Spohr, Louis譜寫浮士德歌劇,是譜寫歌劇的第一人
  1830白遼士《幻想交響曲》
  1832華格納《浮士德」歌曲七首
  1833亞當(Adam, Adolphe-Charles)譜寫浮士德芭蕾舞劇
  1840華格納《浮士德序曲》
  1846白遼士《浮士德的天譴》  
  1843-1853 舒曼《浮士德場景》
  1854-57李斯特《浮士德交響曲》
  1859古諾《浮士德》
  1868-75布依托(Arrigo Boito)《梅菲斯特》
  1906-07 馬勒《千人交響曲》
  

  舒伯特寫〈紡紗的葛麗卿〉時,歌德《浮士德》第二部還只有大綱,沒有書寫出來,因此舒伯特此時認識的歌德,還是浪漫狂飆的歲月。歌德直到1825年方才開始書寫已有大綱的《浮士德》第二部,很明顯看出來歌德此時已經回返均衡節制的古典,而歌德自己廣於神學哲學文學音樂藝術設計科學等各領域,也可以看出他回返古典,是繼承文藝復興時代以來的「文藝復興人」,也就是拉斐爾畫作「雅典學院」的理想。



  

  從狂飆浪漫回返古典,應當是歌德自己個人的心靈躍升,因為他並沒有因為他個人的選擇,將勢必走向浪漫的時代扭轉。而歌德與貝多芬的相遇卻擦肩而過,更可比較出貝多芬與晚年的歌德,已經分屬不同的時代。

  何以歌德對浪漫狂飆縮手,回返「文藝復興人」?這真的蠻有趣。
  
  多年前,因為這議題我覺得很有趣,所以我一直放在心中思索。 因此我注意到當年的psycho,他將自己的暱稱寫為「神性—人性,理性—感性」,一邊在BBS時代的政治版狂飆,一邊在古典音樂版浪漫,後來我跟psycho第一次見面,就談到了歌德、以及紅樓夢,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碰到一個可以深度對談的人,也就植下了多年的友誼。

  將「神性—人性,理性—感性」拿來形容歌德與他面對時代的態度,是很傳神的,而他回返古典的個人的心靈躍升,也在我後來經歷的歲月中,越來越多的體會。

  歌德的《浮士德》,在他過世前十週終於寫完,那時是1832年一月,《浮士德》封稿後,歌德認為自己此生心願已了,剩下的生命,是上帝多給的恩賜,十週後歌德過世,《浮士德》第二部隨即發表。

  回到舒伯特。我之所以寫這麼多,是因為以歌德之全人氣魄,他沒有注意舒伯特〈紡紗的葛麗卿〉小品,我蠻可以理解的。要以短小歌曲震動出歌德的心靈大志,就像拿小小散文回應磅礡史詩,的確不易獲得正視,更何況歌德那時候已經對第二部胸有成竹,只等一個重大刺激讓他動筆書寫。(後來這重大刺激是他聽聞拜倫之死,以及摯友兼秘書艾克曼的出現。)

  舒伯特這首曲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在伴奏中不停模仿紡車轉動的聲音,並暗示著馬格麗特對浮士德是否像她愛他一般的愛她,充滿焦慮不安的疑慮。



  

  馬格麗特的這段,是浮士德與馬格麗特已互相傾慕,浮士德到大自然的森林洞窟中去默想,企圖透過大自然的寧靜,阻止他對馬格麗特的性衝動,而梅菲斯特這否定的精靈,正在一旁嘲笑著浮士德。

  與此同時,就是馬格麗特在閨房紡紗,她心中已失去寧靜:

   我已失去安寧,我的心中苦悶,我將永不能再尋見這份寧靜。
   他不在的地方,到處都是荒墳,大千世界對我來說只剩下辛酸。
   我可憐的頭腦已經瘋癲發昏,我可憐的精神已經破碎零星。
   我向外凝望,只希望他再光臨,他的步武、風采、微笑、眼光、聲調....還有他的握手和親吻....
   我急著要尋回他,把他緊緊擁抱,我將痛快的和他親吻,即使就此便死去,心也甘願。


  馬格麗特的愛,以及浮士德難忍的慾望,終於促成浮士德勾引、馬格麗特從命。

  在這背景下,你覺得馬格麗特該呈現怎樣的唱腔?聖潔的?神經質的?甜美的?清純的?應當是女高音還是女中音?誰是你第一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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