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七歲
 

作者: Eis   

 

  那一年,我十七歲。   

  每當我站在高處,我就打從心底裡的害怕。怕什麼呢?我怕我自己抑止不住 想往下跳的衝動,怕會在那一下子裡就結束了我的生命,而我連遺書來不及寫, 就莫名其妙的死去。

  如果我沒有留下遺書,誰會知道我是自殺死去的呢?若我跳樓,他們會以為 我失足,若我衝到大馬路上,他們會以為是意外,就算我吃安眠藥,他們也會以 為是誤服過量。頂多頂多,他們會說這是聯考壓力,感情困擾... 畢竟,沒有重 大挫折,不需逃避現實的我,為什麼要死?

  但是,為什麼不?誰知道到底是誰在逃避現實?活下去的?去死的?一直乖 乖順順符合所有人期望過下去的人生,似乎擁有人們羨慕的一切的生命,就應該 要很滿足、很幸福的這樣活下去?

  生活其實不就是一群人在那裡競爭、比較?大家想盡辦法去爭奪自己想要的 。一個班級只能有一個第一名,好的大學名額就那麼多。雖然我一切平順,想要 的都可以擁有,可是就這樣一直下去又怎麼樣呢?

  每換了新環境,和一群新的人競爭,一直往上爬,最後也不過像我爸媽一樣 ,為聲名,地位,面子問題忙忙碌碌。這些事情的本質不都是一樣嗎?只是用不 同的型態循環不休,直到斷氣離世那一天才會停下來。結局都是死,何不早死? 為何要辛苦勞累一生才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空?人,都是傻瓜。

  但是生命中不是有『愛』的存在使這世界變得美好,有價值嗎?有時候,有 些事情像『愛』一樣會感動你,可是真的有『愛』這麼一回事兒嗎?當一個人在 說愛你的時候,其實愛的不過還是他自己。只是因為透過去愛一個人得到對方的 回饋,他會更滿意而已。

  就像我媽,總把愛我掛在嘴上,但她何曾知道我腦子想什麼?只要我行為符 合她的常度她就滿意了。我打賭要是我自殺死了,不留遺書。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我為什麼要死。所謂的『愛』也不過就這麼回事,大家相互欺騙而已。人,終究 都是自私的。

  活著是假的,死才是真的。

  但我畢竟還是害怕那個神秘的、不可知的死。那一次,我在路邊等公車。載 運砂石的大卡車從我身旁轟隆隆軋過馬路,忽然颳起的一陣強風幾乎要把我吸進 巨輪底下。好一陣子,我過度驚恐心跳劇烈,沒辦法平息下來。距離死亡就在那 麼一線之間的時候,我才忽然曉得恐懼起來。

  誰知道死了以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死去以後的我又還會是原來的我嗎?如 果死去以後的世界不過是現在世界的無窮延續?如果再也沒有所謂的以後,現在 終結了之後就什麼也不會剩下了?如果死了以後比活著的時候更糟糕,如果我會 永遠的消失不見?

  如果………???!!!但也許會更好?…也許……?

   對於不能真正探知到究竟的死亡,我畢竟還是害怕。雖然對於這個世界的一 切,我已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可惜與留戀的。我卻還是會害怕,害怕死。

  而那一年,我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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