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倫理治世與宗教的超越

蘇友瑞            

關於gospel這篇文章對中國歷史上迫害佛教的詮釋，有些地方不盡完善，在 此略為補充如下：

> 既然這樣，為何還會有三武之禍？主因是財富問題。佛教興盛後，結集了民 >間大量財富，致使政府可以動員的經濟力量大幅減少。但滅佛的理由，卻仍是儒 >家最容易扣上的帽子，魏書中說：「政教不行，禮儀大壞。」韓愈論佛骨表則直 >接從財富抨擊佛教。三武之禍再一次證明，即或不直接施壓政治，僅僅出於經濟 >因素，政治一樣會徹底擊毀宗教，而與政治無涉但求自我修身與世無爭的出世教 >義，也不可能出來制衡政治的無理。

根據正史記載，在抄寺滅佛時，往往搜刮大量金銀珠寶，富可敵國；尤其是 北魏太武帝滅佛，更是因為親自抓到佛寺窩藏女人淫亂敗壞的事實。

做為一個當時極為流行的佛教，根據人性墮落的本質，會有這種事實在是很 正常的。所以對歷史的分析，要分析『為什麼會因此就對佛教大肆迫害？』

做為一個『維持政治、社會所需的超穩定結構』，所以垂涎佛寺財富，這是 一個可行的解釋。

我個人的看法是，除了唐武宗滅佛是很明顯的道教與佛教利益鬥爭、而且又 是昏君主導外，其他滅佛事件，似乎有『明君』主導的現象。

根據中國文化的超穩定結構，一個『明君』至少必需保持『儒家』的外衣─ 事實上多半是深受儒家的影響，或多或少對其他價值系統產生排斥感。佛教傳入 中國後產生的『蠻夷之辯』、『沙門禮敬君王之辯』，這應該解釋為儒家思想對 不同價值系統的排斥。

因此，做為一個『明君』，滅佛的理由只怕不只是經濟因素，而是一種真正 的『宗教狂熱』、把儒家當成宗教，排斥佛教，所產生的『宗教戰爭意識』！

至於為什麼後來的『明君』不滅佛的？我同意原文的分析，因為佛教在宋明 理學系統中正式被儒家文化收編，談禪可以映證儒學，儒家包裝的明君再也不必 使用維護儒教當藉口來滅佛。當然另一個理由是佛教入主中國己經夠久了，再也 不是『蠻夷之教』，而是中國文化傳統宗教了。

所以，兩宋之後，論經濟利益，佛寺的財產己經遠遠大過北漢、唐代，為什 麼再也沒有滅佛求財行動？理由正是如此。

這樣的分析正是對現代台灣社會提出警告：

『 越是一個道德完美的聖人，越只是一個社會結構的保守主義；越是強調 固有道德，也越就是維護傳統結構與其相生的罪惡。 』

所以一個『明君』可以在思想的支持下進行慘無人道的滅佛，所謂『人死於 法者，猶有憐之；死於理，其誰憐之？』，今天在許多媒體會出現一大堆惡毒攻 擊中台禪寺的言論，與更多縱容、附合該攻擊的言論，其真正背後支持的動力， 就是『維護傳統道德，而激進到認為可以不擇手段！』這種思考方式。

我這裡再小小補充 gospel原文『能批判「秩序意識」的，必須有足夠的教 理內涵的空間』這句話。

也就是：

『 我們永遠無法擺脫「秩序意識」的控制，『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除非使 用另一套「秩序意識」來代替現存的固有秩序意識。 』

換句話說，避免中國歷史上的滅佛慘劇，一種解決的方法就是『認為佛教是 儒家的』，而且佛教界也得樂意建立這種新的秩序意識所主導的生態才行。

時到今日，佛教內部對種現象的改革和批判己經萌芽，許多真正的佛教徒一 直努力進行『真正佛法』的反省，這是不可抹殺的。日後如果再看到佛教因為『 違反社會善良風俗』而受到圍剿，說不定正是佛教擺脫秩序意識控制之機。當然 了，我可沒有說中台禪寺事件正是我所分析與樂見的現象喔！但是，如果佛教界 因此產生『出家是符合傳統文化孝道的』這種更正，那我非長聲太息不可......

如果說，今天我『敢』大聲主張基督教的堅持與不妥協正能永恒避免『收編 入社會固有秩序』，這不過是台灣歷史非常明顯的現象而己。台灣史上統治階級 對基督教的收編是不懈於力的：你們不知道台北有一條新生南路，為了某某統治 者的個人信仰，禁絕一切寺廟，廣建基督教崇拜場所。如果基督教當時受到收編 ，媒體一定熱炒基督教，而使之成為流行宗教。但是，由於基督徒有太多人拒絕 接受這種收編，結果呢，政府的主控媒體一天到晚批判『長老會是有害國家的假 宗教........』；一直到長老會出身的李登輝總統出現後這種負面宣傳才終於消 失。在這種媒體積極負面宣傳、而主政者又以大餅誘惑收編的過程，基督教損失 多少資源？這只怕是很大的數目。如果當初受到收編，現在台灣最流行的宗教是 基督教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換句話說，我們可以看到基督教如何使用自己的教義所產生的秩序，來對抗 社會固有的秩序；這種對抗與歷史上道教與佛教被收編的過程不只是後果的不同 ，更可能是思想與信仰系統的不同。所以在此先假設一個前提：『一個超越的存 在者（上帝），是否是造成基督徒如此對抗社會收編的主要理由？』

以上，我說明了『使用基督教當思想的前提』是『可以合理成立的』。至於 如何更深入的從思想分析『為什麼超越的上帝最能讓人避免社會的收編？』，這 種大大哉問的文章就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寫出來的了.....:)

我以上所寫的是歷史的詮釋與思想，絕對是『心理實相的描述』而不是『純 粹思辨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