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守安定的七0中,呼喚著理想主義的激情 ——電影「夢幻成真」 |
陳韻琳 |
「夢幻成真」,談的是夢,也是理想。電影中,二零年代的棒球,和六零年代早期的民權、愛與自由,都是理想的象徵,但也因為是個逝去的時間,宛如夢境一般,歷歷在眼前卻再也抓取不得、跟現實脫節,因此導演用了相當相當神秘性的方式來處理——在玉米田裡面有另一個已逝的世界,他們出現在現在,喚醒心中仍存有過往的夢過往的理想的人。 電影中不時出現「你瘋了?」,更顯明這種神秘體驗在現實看來跟瘋狂無異。 我們暫且不討論這些「鬼」到底有沒有可能存在?導演用這種方法處理得不得當?我們先把玉米田裡的已逝世界,想成是導演用寓言來處理「夢幻成真」電影主題的方式,他用這寓言,企圖探索人心靈深處夢與理想再被喚醒的可能性。 男女主角,雷和安妮,都是經歷過六零年代晚期變質為一團混亂的時代,但他們知道六零年代蔚為運動的初衷。 他們也像七零年代所有的新保守主義者一樣,累了,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 誰曉得他們有了房子有了農場,彷彿就此退隱之際,竟然雷像中年抓狂一般,被玉米田裡的一個聲音給喚醒。那聲音告訴他:蓋個棒球場,「他」就會來。而後聲音繼續跟他說,減輕「他」的痛苦!最後提醒他,堅持到底,人們會來! 一路跟著聲音走,雷蓋了棒球場。 但不只如此。雷意識到,他心中某一種尋夢尋理想的性格,在即將安老此生之際,突然湧現,他無法確切掌握那個夢、那個理想是什麼,但他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讓自己重返充滿理想鬥志的人生。 但還是不只如此。雷跟著聲音走的神秘之旅,心中一直浮現著他的父親。他對他父親有個背叛與傷害的糾結,遠在他青少年期便種下,當他大成人想彌補這虧欠,卻為時已晚,父親已死了。那背叛與衝突的表層事件,正是棒球。 雷毀掉部分玉米田,蓋個棒球場的行動,使很多人都以為他瘋了。當然,他也付上了代價,因為球場蓋好後,遲遲沒有動靜,他從夏天等到入冬,又等回春天。這種堅持,如果不是瘋子,必然意味著他曾經擁有的理想性格是何等的深厚。 雷的妻子安妮也是個會尋夢、有理想性格的人。她和雷一樣,參與過六零年代運動。她對雷的支持,絕對超出一般平常女人,因為雷此舉,從此便使家庭經濟動盪不安。但她說:「如果你覺得該作,你就去作。」 結果這個棒球場因「如果你建好,他就會來」,而引出一個又一個的「他」。 最初是已死的白襪隊紅星喬。據雷說,再也沒有比喬更優秀的左外野手和打擊手了,而被控放水的那次比賽,喬表現的太優異,簡直無法相信他參與賭博放水!但無論如何,喬被判終生不准參賽,對他是個很大的打擊,三十年後他過世了。這個球場,是為他蓋的?或許是吧!喬站在棒球場上,問:「這裡是天堂?」 然而也不只是他。泰倫斯‧曼,六零年代運動初衷的代言人,他的書是研究六零年代必讀的書,還得過普立茲獎。但六零年代走向扭曲毀滅、馬丁路德‧金、甘乃迪被暗殺以後,他絕望的停筆了。 對六零年代走向扭曲毀滅,因而不諒解六零年代的人,都怨恨泰倫斯‧曼,他背了黑鍋。但泰倫斯‧曼儘管停筆,內心深處的夢想不死!他用電腦遊戲教孩子怎樣學習和平。 但該怎樣讓他繼續成為充滿理想的創作者?他說他的痛苦已經用完了,他再也沒有答案、也沒有能力支持任何社會運動,他只想過有隱私的生活。 雷唯一知道的方法,是帶他去看棒球賽,因為他發現泰倫斯‧曼也愛棒球,透過棒球在追憶著曾經美好無比、充滿夢境理想的過往。 泰倫斯‧曼被雷燃起了當年的熱情,而後認識喬,喬邀他去玉米田裡的另一個世界,他也決定重新提筆。當然他不可能寫鬼故事,他要寫一群懷有永遠的夢、永遠的理想的人。 「他」,還有其他人。那就是葛拉翰。葛拉翰在青少年時期曾徘徊於打棒球和作醫生之間,很可能是基於對作醫生的父親的叛逆,他曾離家出走去打棒球,但因為棒球生涯表現不佳,最後還是他棄運動而從醫,走回父親的老路。他成為一個非常棒的醫生,若問他後不後悔這個選擇?他絕不後悔!他從醫生行業中一樣看到了夢、看到了理想。但問他有沒有遺願?還是有的!終究他差一點跟世界級的棒球明星一齊在球場上,這機會卻擦肩而過。 他問:「月光會成全我的願望?」 雷說可以,他立刻相信,一點都不認為雷是瘋子。 除了泰倫斯‧曼,當雷蓋好棒球場,喬和葛拉翰都是已逝去的人物,雷的棒球場是在滿足他們生前未竟之夢。 葛拉翰說,若為了棒球放棄醫生行業,他會終生遺憾,跟棒球明星同場打球,只是個生命中未竟的願望,但不足以讓他就此放棄行醫。 當雷的女兒差一點意外身故,葛拉翰果真第二次面臨抉擇:留在球場?還是成為醫生?當然他仍舊是毫不猶疑的選擇作個醫生。因為他已經跟喬一齊打球過,並打出他夢想的三壘安打,他此生再無遺願未竟,因此他救了雷的女兒之後,返回玉米田。 難道雷蓋球場是為了圓別人的理想?圓別人的夢? 不,只有當他成全了別人,他才看到自己的。 蓋棒球場、以及尋找那個「他」的過程,一直讓他想到他父親。 他曾無法原諒父親衰老再也沒有夢想,因此他決定在自己走向衰老的不歸路之前,蓋個棒球場,而後他一直想起童年他和父親的棒球生活,他三歲喪母,他的童年是被父親養育長大的。 正像葛拉翰曾背叛父親離家出走,他的青少年,開始怨恨父親將自己的棒球夢想放在他的身上,他拒絕父親拒絕的很徹底,以致於十七歲跟父親惡言相向離家後,再也沒有見到他,直到他的喪禮。 當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他終於明白父親當年把夢想放在他身上的父愛,但他卻再也喚不起永遠沈睡的父親了,更奇特的是,三十六歲他買了農場那年,他出於成人自主的心,說出由衷之語:「我愛棒球。」 現在他自己也到了中年,他知道人終有一日,會為了家庭放下自我的夢與理想,父親不再有夢與理想,不是因為他腐朽,而是因為父親把夢與理想放在自己青少年孩子的未來上,誰曉得這青少年孩子,卻會基於反叛怨恨父親,輕蔑父親心中的夢、心中的英雄呢?當雷終於懂得,父親卻已逝。他除了蓋棒球場成全別人的夢與理想,他還能作什麼,來補償這一切? 他萬萬沒想到父親以其青少年的英姿出現在球場。這英姿的父親讓他看到,在沒有家庭時,父親也曾為自己的夢想而活,而他,是父親放棄棒球後真正的夢。 未料如今他也可以成全父親未了的遺願,跟父親心目中的英雄喬,一齊站在棒球場上,更重要的是,他終於能彌補他父親的虧欠,他可以跟父親說,他始終以他為傲,他感激他的一切,他可以跟父親說,他一切都很好,他可以跟父親玩他十四歲那年便拒絕跟父親一齊玩的傳球遊戲。雷的父親看著雷與安妮、凱倫,說:「這裡讓美夢成真。」 哪裡有夢想,哪裡就是天堂。雷築心中之夢而去,也只有當他滿足了別人的未竟之願,他才知道他內心深處真正的遺憾,不在自己的即將老邁腐朽,而是在他對父親的虧欠。當導演兩度安排,讓喬與雷的父親分別問:「這裡是天堂嗎?」兩度雷回答:「不,這裡是愛荷華!」說明了,哪裡有夢與理想,哪裡就是天堂,夢與天堂,是可以在人間捕捉的。 雖然二零年代喬這個棒球明星,和六零年代的理想激情,都是既遙遠又不平凡的,但電影中其實處處提醒,夢與理想也可以很平凡。譬如「這裡是愛荷華!」的強調,還有泰倫斯‧曼看到葛拉翰秘書描寫葛拉翰生平的文章,便說:「妳是好作家!」 更畫龍點睛的是醫生葛拉翰。他從不後悔他作醫生的決定,儘管不像喬是世界級的明星,只有小鎮知道他,但他十分清楚,小鎮醫生這個角色仍舊是崇高的理想。 當然,雷的父親說:「這裡(指棒球場)讓人美夢成真。」雷回頭看著妻子女兒,也繼續凸顯這重點——雷儘管尋訪已逝的棒球明星和六零年代社會運動健將這些偉大了不起的夢與理想,但最終,夢與理想也可以是在自己周遭。 夢與理想是有感染力的。雷不只感動了泰倫斯‧曼,他更感動了那個長長的車隊。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大群內心深處隱藏掩埋著夢與理想的人,等候著一個人蓋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棒球場! 不可否認,這部電影充滿神秘主義與鬼魂,各個鬼魂,從喬、葛拉翰到雷的父親,都描述的這麼可愛讓人悸動,但實在來說,一個人竟能放懷現實壓力,去尋找一個終生存放內心的夢境理想,若不是出於神秘的呼喚,還能是什麼力量呢? 「夢幻成真」正好是七八零年代回歸新保守主義的典型,它所描述的生活,不再是物質主義至上的如電影「畢業生」,電影中再在提到六零年代與棒球歲月,也說明了這種新保守主義,跟五零年代的「沈默的時代」最不一樣的地方便是:回歸安定沈穩的生活之際,內心仍懷念六零年代曾帶出來的夢與理想。 「夢幻成真」電影介紹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的年代中,棒球成為美國首要的運動,1920年,棒球運動的聲譽一度由於一系列醜聞而遭受損害,芝加哥白襪棒球隊的八名成員,被控接受了賭徒賄賂,在1919年的世界大賽中故意輸給了辛辛納提紅隊,一時間,公眾震怒,甚至有人還遷怒於整個棒球運動,為了重新恢復公眾的信任,意志堅定的法官凱內納‧蒙頓‧藍迪斯被任命為棒球行政管理官員,並被授予幾乎無限大的權力,他著手大刀闊斧嚴加整飭運動紀律,終於使一蹶不振的棒球運動重新振作和繁榮起來,公眾重返棒球比賽場,棒球又進入了它的黃金時代。 電影「夢幻成真」的背景,就是源自二零年代這次棒球運動的醜聞,而棒球運動在經過紀律整肅進到黃金時代後,是電影「夢幻成真」中一個充滿理想的時代的象徵。 以W.P. Kinsella原著為基礎,Phil Alden Robinson 導演,Kevin Costner主演的電影「夢幻成真」(Field of Dreams,1989)中的男主角名叫雷,他的父親於1896年出生,經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當白襪隊醜聞發生時,正是雷的父親最年輕最充滿夢想的時候,他崇拜著白襪隊的投手喬,儘管日後發生醜聞,對他的崇拜絲毫未減。事實上,雷的父親還偷偷去小聯盟當過球員,只是表現不佳放棄了。 雷出生於五零年代初,那時,雷的父親已經是個白髮的老人了。母親於雷三歲時過世,雷的童年,是在父親的棒球故事中長大的。 當雷進入青少年反叛期,一開始,他是用故意跟父親支持不一樣的球隊來反抗父親,父親支持洋基隊,他就支持布魯克林,但後來他的反抗越來越激烈,終於在唸大學時,故意選了跟父親距離非常遙遠的柏克萊大學,徹底出走了。雷知道他的父親為此很傷心。 柏克萊是六零年代學生運動的大本營之一,雷說他儘管主修英文,但他的大學生涯,其實是主修「六零年代」,那時已是六零年代各種運動走向失控的六零年代尾端了。雷參與遊行、吸大麻,而後認識了一樣是參與學生運動的安妮。 雷自嘲說,他和安妮沒有一點地方是一樣的,只除了安妮來自愛荷華,而他知道有個地方名叫愛荷華。事實上順電影劇情走下去,我們會發現他倆有一個最重要的一致性——深深體會、也懷念六零年代尚未失控前的理想主義。 雷和安妮結婚時,是1974年,那年,雷的父親過世,他們從雷去唸大學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面,當然父親也就沒有機會認識安妮。 七零年代以後,社會回歸保守安定,雷已經沒有親人,因此跟著安妮回她父母家,卻發現兩代之間很難相處,因此他們決定自己居住,他們作了一個瘋狂的決定:買下一個農場,種了一大片玉米,從此生活是安定到不能再安定的了,他們竟然成為農人。 那年,雷36歲,他強調說他愛棒球。 奇怪的呼喚於此時出現。 如果你將它建好,他就會來 雷在玉米田中,連連聽見三次「如果你將它建好,他就會來。」的聲音,一次比一次清楚,雷問玉米田旁的安妮有沒有聽見聲音,安妮說沒有。當安妮聽說雷所聽見的,問:「建好什麼?誰會來?」雷說,那聲音沒說。安妮完全不以為怪,幽默道:「我最討厭不把話說清楚的人了。」當雷出門,還問:「你不在時那聲音又出現怎麼辦?」雷答:「記下訊息。」這時,已發現雷和安妮果真是絕配。 雷為了他聽到這聲音,心中很不安,看到電視中出現「那聲音跟我說」的台詞,便忿忿關掉電視,說:「那傢伙有病,病得很嚴重!」他還問其他農人,是不是農人在田中工作容易聽見聲音?當然所有農人都奇怪的看著他。 後來在玉米田中再出現聲音,雷受不了了,跟聲音對抗,大聲問:「你是誰?找我作什麼?」此時奇怪的事出現,他在玉米田邊際看見了一個棒球場,上面站著一個投手,正是1920年的白襪隊投手喬。原來那聲音是要告訴他,把玉米田變成棒球場,讓喬回來打球。 安妮有點疑惑:「會不會是我們那時候吸迷幻藥,現在後勁發作了?」她的幽默感又發作了:「喬1951年就死了,不是嗎?他現在應當還是死的吧?」 但是雷知道他要這樣做。不只是聲音與幻象太鮮明,也是因為他想起了他的父親。 「我真想再看一次喬打球....我很擔心我會變得跟我爸爸一樣。那時我無法原諒他變老。我相信他像我當時那般大時,一定有些夢想,但他後來已經不再說任何夢想了,也不再自動自發的作任何一件事....我擔心現在是我最後一次機會,可以順夢想而活。」 雷的絕配安妮說:「如果你真的覺得你該這樣做,那麼,你就去作吧。」 雷果真把玉米田變成棒球場,改變過程,附近所有的農人都吃驚的跑過來看,他們相信雷已經瘋了。 雷在變更農地之際,一直跟妻子跟女兒凱倫談棒球故事:「喬當時是最棒的!他們八人被判終生禁賽,從此以後大家再也看不到喬打球。但喬拿了錢,卻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放水,因為那次比賽他打擊率超高、守備失誤率是零。我爸說,喬後來其實曾經化名偷偷在無名聯盟中打球,不過那時他已經老了,都變胖了。」 安妮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談你爸爸臉上有笑容。」 雷道:「我作了一件完全不合理的事!」 安妮:「但我喜歡。」 雷問:「我瘋了嗎?」 安妮說:「不完全是!」 雷說:「他馬上就會來了。」 結果從夏天等到下雪的冬天,又等回春天近夏天,喬沒出現,棒球場一直空的,他們的農場已經面臨金錢短缺維持不下去的壓力了。 一天,雷和安妮在計算家用,討論到底要不要繼續保留棒球場,兩人面臨艱難的抉擇....,凱倫突然衝進來說:「外面有人站在球場上。」 雷和安妮面面相覷,衝了出去,果真,他們看見喬,站在球場上。 安妮立刻進去煮咖啡,而雷,興奮莫名、也訝異無比。當他看見喬暗示要跟他一齊打球,他簡直無法形容當時那種跟棒球史偶像一同打球的快樂:「我竟然能投球給喬!」當然,喬更是快樂。 雷看出喬的心事:「能再回球場很不錯吧?」 喬說:「不能打球,就像被切斷手腳一樣....我愛的是這個運動本身!」 這時安妮帶凱倫出來,凱倫直接問:「你是鬼嗎?」 喬問:「妳覺得呢?」 凱倫說:「看起來不像。」 但喬的確是鬼,因為他不能跨出棒球場的邊界,因此不能接受邀請進雷的家喝咖啡。 喬問雷:「我能再來嗎?」 雷說:「這球場就是為你建的。」 「我們有八個人!」喬說。 雷說:「我知道。」 喬準備回玉米田裡了。將隱進去之前還問雷:「這是天堂嗎?」 雷說:「不,這裡是愛荷華。」 當然,夫婦倆立刻做成決定:「一定要保住球場。」 他們的決定,安妮的家人不同意,他們覺得安妮和雷瘋了。安妮的哥哥馬克也是土地合夥人之一,他知道雷會危及他和其他合夥人,最後會因為無法償還銀行貸款而保不住土地。馬克憂心忡忡,他卻發現雷完全不當一回事,當凱倫進來報告:「他們開始練球了。」雷竟然不打算跟安妮家人繼續談下去。馬克氣壞了。 馬克追著雷理論,出到棒球場邊。這時雷和安妮才發現,安妮的家人完全看不見喬他們,只有雷、安妮和凱倫看的見。 安妮的家人以為雷和安妮在惡搞玩笑,忿忿離去,雷卻開心的看喬他們興高采烈的練球。 就當雷以為他逐夢之願以了之際,那聲音竟然再度出現,給了另一個訊息! 減輕他的痛苦 「減輕他的痛苦!」雷在麥田裡又聽到這個聲音。他問:「誰的痛苦?」但是聲音又沒有回答。 雷回家跟安妮說,那聲音又出現了:「減輕他的痛苦。」 安妮幽默道:「他怎麼老是不講清楚?這次我真的火大了。」 他們沒有時間繼續討論,因為他們得去參加家長會,討論禁書的問題。 家長會上,有家長提議要禁掉泰倫斯‧曼的書,說他是個大變態。 安妮很火,因為她知道泰倫斯‧曼是六零年代作家群中的代表人物,他在六零年代已經被扭曲變質之際,仍堅持六零年代的初衷:「人權。」 她跟雷偷偷罵那個家長說:「這個法西斯!我看她才應該減輕痛苦!」 但雷心不在焉,因為現在他思索「減輕他的痛苦」,腦海中已經漸漸跟泰倫斯‧曼這個人相連,他得思考箇中含意。 於是安妮決定挺身跟這個「不知從那個星球來的」女人相抗。她起身說: 「當六零年代走向瘋狂時,泰倫斯‧曼是繼續發出溫暖聲音的作家,別人都在喊『燒』,他繼續喊『愛、和平與互諒』....如果你真的經歷過六零年代,你絕對不會責備泰倫斯‧曼。」 那個提議禁書的女人說:「我是經歷過六零年代!」 「我看,」安妮說:「妳是經歷兩個五零年代,就跳到七零年代去了。」 那女人惱羞成怒,開始人身攻擊雷,說她是個瘋子。 安妮原本想跟那女人打架,但隨即轉念,說:「我們來投票。誰願意支持獨裁思想檢查?誰願意支持自由與基本人權?大家勇敢的站出來!」 安妮贏了,泰倫斯‧曼的書不構成禁書的理由。安妮高興的大叫大跳: 「這才是美國!」 雷說:「安妮,我想通了,那個痛苦的人是泰倫斯‧曼。」 安妮問:「我不懂,他跟棒球場有什麼關係?」 雷為了回答安妮的問題,到圖書館調閱跟泰倫斯‧曼有關的資料: 「泰倫斯‧曼,在六零年代狂熱過頭開始失序以後,便不再寫書。他如今熱衷個人電腦,他用電腦遊戲教孩子用和平解決紛爭。....他有一篇文章『這不是一個風箏』,裡面的主角竟然跟我爸爸的名字是一樣的....他也是個棒球迷,他有一篇文章中說道:『一齊打棒球,永遠是我的夢想。』這傢伙,為民權奮鬥、反戰、迷上披頭,最後最讓他懷念的竟然是棒球!但他從1958年以後,就不再看棒球了。」.... 安妮很為難:「我們已經快要破產了,你卻要千里迢迢去東方的波士頓找泰倫斯‧曼,我知道你在圓夢,但這次我真為難。」 雷說:「我感覺的到,在芬維棒球場,會有事發生....。」 安妮聽了嚇一跳,因為她前夜夢見了芬維球場,雷跟他映證說:「妳是不是夢見我和泰倫斯‧曼坐在一起,我們正在邊吃熱狗邊看棒球?」 原來他們作了同樣的夢。 安妮立刻幫雷整理行李。 沿路上,雷一直不知道該怎樣告訴泰倫斯‧曼,他要帶他去看棒球賽,太不合理了,該怎樣說清楚這一切充滿神秘的過程呢?他甚至覺得直接綁架他去還比較可能! 雷發現泰倫斯‧曼已是隱居狀態,沒有人願意告訴他泰倫斯‧曼的住處,他得用賄賂的。然後,當他看到泰倫斯‧曼,立刻看到一個痛苦的靈魂。 泰倫斯‧曼簡單回答:「我不知道生命奧秘,我沒有答案、我不接受訪問、我也不再是公眾人物。」 他屢次關上門,都被雷阻止。當他發現雷經歷過六零年代,便說:「原來你來自六零年代?那你就滾回六零年代去!」 雷說:「你變了!」 泰倫斯‧曼答:「你要我繼續揮舞著『和平、愛、藥丸』的手勢?」泰倫斯‧曼的臉上充滿痛苦的微笑。 雷打算綁架他,當然不可能成功,兩人繼續對恃一陣子,雷說: 「我想帶你去看紅襪隊對奧克蘭隊棒球賽....因為在棒球場上會有事情發生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一定有事....你有一篇文章主角用了我爸爸的名字。」 泰倫斯‧曼軟化下來,他確定雷是瘋子。他問:「你已經看過幾個精神科醫生了?」 雷答:「你這樣想我不怪你....其實很可能我是最不瘋狂的人....。你曾在一篇文章中說,你夢想能再打棒球。....」 泰倫斯‧曼立刻否認:「不,我絕對沒有寫過這篇文章。」 雷很沮喪:「這太奇怪了,一切都是那麼奇怪。」 泰倫斯‧曼便問:「既是這樣,你何以非作不可?」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雷說:「我路上告訴你這個故事。現在你跟我去看棒球,然後我發誓我不會再來打攪你。」 泰倫斯‧曼:「所以你絕對不放棄,對不對?」 泰倫斯‧曼終於跟雷走了。他也被雷某種熱情的堅持感動,儘管他完全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沿路上,雷問泰倫斯‧曼是否懷念當年參與社會運動的日子? 「當年我的確是東岸社運健將,但當馬丁路德‧金和甘乃迪被暗殺以後,我就把我的痛苦用盡了,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你們了。」 他倆進了棒球場,雷問:「你要什麼?」 泰倫斯‧曼說:「我希望你們不要再要求我出來領導,不要再要求我說話、寫文章,現在你們得自己思索。我要我的隱私。」 雷說:「不,我是問你要吃什麼?」 果真,泰倫斯‧曼點了熱狗。雷輕輕微笑。 泰倫斯‧曼繼續說:「我已十七年不寫東西,還被你這種神經病騷擾,若我還繼續寫,不被搾乾才怪!」 堅持到最後 他們看著球賽,雷用心的等。訊息果真在球賽中間出現,但這次不是聲音,而是在看板上清楚呈現如下的字:「堅持到最後!1922,月光葛拉翰。」 泰倫斯‧曼感覺雷神情有異,問他:「怎麼了?」 雷問:「你沒看見?」 泰倫斯‧曼說:「看見什麼?」 雷很沮喪:「我想,你今天其實是不必來的,現在你隨時可以走。」 泰倫斯‧曼立刻起身要求回家。 沿途兩人都沒再說話。 泰倫斯‧曼到了家,問雷:「你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雷說:「我已經佔用你太多時間了。」 泰倫斯‧曼真誠說:「我真希望有你這份熱情,雖然很可能方向是錯的,但終究是一份熱情,這熱情我過去有,但現在....所以你又得到訊息了,是什麼訊息?」 雷嘆口氣:「你會認為我瘋了。」 泰倫斯‧曼答:「我早就認為你瘋了。」 雷說:「訊息跟我說,他已經作的夠多了,不要再煩他。」 雷跟泰倫斯‧曼說再見,倒車,決定自己去找「堅持到最後!1922,月光葛拉翰。」這訊息的意義。未料泰倫斯‧曼在路中攔他,說:「1922,月光葛拉翰。」 雷興奮大喊:「所以你也看見訊息了?訊息中說,那次跟巨人隊比賽,沒輪到他打擊。你聽到聲音了嗎?承認有什麼關係?我正是因為那聲音來找你的。」 泰倫斯‧曼承認有聲音:「堅持到最後!」 更讓雷意外的是泰倫斯‧曼準備跟雷一齊去北方的明尼蘇達找月光葛拉翰。 這再度是一個漫長的旅程。雷打電話給安妮。當時安妮已經在跟其他合夥人談判,他們的經濟危機已經達到土地即將被其他合夥人完全收購的地步。安妮沒跟雷說自己正在面對的壓力,她繼續支持雷。 他們到了明尼蘇達,才知道葛拉翰已經於1972年去世了,鎮上的人都非常懷念他,因為他是一個體恤窮人與孩子的好醫生,他經常送棒球賽入場卷給貧窮的孩子。 泰倫斯‧曼看見葛拉翰的秘書對葛拉翰的追悼文字,說:「妳真是好作家。」她笑著跟泰倫斯‧曼說:「你也是!」 葛拉翰到底跟雷的棒球場有何關係,竟會有訊息送出? 他們四處尋訪,發現所有的人對葛拉翰的評語都是極其敬重的,以致於泰倫斯‧曼都忍不住問:「全美有一半的鎮都有像這樣的葛拉翰大夫,到底他有什麼特別,需要我們在他死了十六年以後,千里迢迢來找他去你的棒球場?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一切都這麼完美,他還需要什麼?喬有麻煩,所以他需要你,葛拉翰醫生沒有需要阿!」 的確,這個已逝又完美的人,怎會需要雷的棒球場呢? 他們找到一則很舊很舊的剪報,葛拉翰在青少年時曾無故失蹤一陣子,急的他作醫生的父親報警四處找他。看來葛拉翰當年是違背父親的意願,偷偷去打棒球的。 雷夜半初去散步,想順便想想這讓人疑惑的問題。另一樁神秘事件發生了,雷發現時光倒流,他正置身十多年前,而前面那個拿傘散步的人,正是鎮上人描述出來的年老的葛拉翰。時間是葛拉翰即將去世的1972年。 雷喊:「月光葛拉翰!」 葛拉翰回頭看他:「已經有五十年沒有人這樣喊我了。」 他倆進葛拉翰的診所聊天,葛拉翰回憶當年終於拼進大聯盟,卻因為高手如雲一直沒機會下場,在球賽最後一季,第八局下半場,教練竟然指著他,叫他下場防守外野,但因為沒有球飛過來,沒有機會表現,而後球季結束,他知道他會被降回小聯盟,他無法忍受,只好離開棒球生涯回家跟隨父親的志向行醫了。 「那種感覺是,曾有一個夢想如此近,卻擦肩而過像個陌生人,事實上影響深遠的機會,突然來到時,我們都不會立即察覺的,我總以為以後一定還有機會,我當時不知道,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以後再也沒有了。但這麼一局的小插曲,到底有何吸引人之處,讓你在五十年後,大老遠跑來問我?」 雷聽了怦然心動,說:「若現在你可以許一個願望呢?」 「我真想有機會進大聯盟比賽,讓我打一個三壘安打出去,感受球撞擊球棒時手上的震動,感受滑壘時手抱住壘包的感覺,但外頭的月光會成全我這個願望嗎?」 雷說:「若我說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我有這麼個地方呢?」 葛拉翰說:「那我會說,我相信你。」 雷力邀葛拉翰跟他回家去打球。 葛拉翰說:「不,我不能跟你走,這鎮上的人需要我,我愛這個鎮,我無法離開。我暫緩我的願望。」 雷仍繼續努力:「但五十年前,有那麼五分鐘,你距離你的夢想這麼近,多少人會因為這種距離卻無法實現夢想,而含恨以終,這是悲劇阿!」 葛拉翰堅持:「若我這輩子只作五分鐘的醫生,這才真正是悲劇!」 雷終究無法勸說葛拉翰離開這個鎮。 雷跟泰倫斯‧曼說:「當他最後對我微笑時,我的確覺得,我不該帶他走。而現在我被搞糊塗了,那我們來這裡是作什麼呢?」 泰倫斯‧曼提醒他:「或許我們該搞清楚,一局棒球賽會不會改變世界?這個鎮的確會因一局棒球賽改變,萬一葛拉翰擊出安打,他就會一直在球壇發展,這個鎮就沒有好醫生了。」 他回到現實中的旅館,安妮來電,跟雷說,無法再拖了,他得回家處理農場將被其他合夥人收購的事宜。雷還想盡責任的把泰倫斯‧曼送回家再趕回去,但泰倫斯‧曼這時已深深被雷感動,他當年的熱情回來了,他要跟雷回家。 人們會來 「我不能就這樣停止,」泰倫斯‧曼路上激動的說:「我得看看這個棒球場。」說到這裡,他們看到路上有個青少年在攔順風車,雷道:「恰好我現在很想作點好事!」 他們停下車載了青少年。 青少年說:「我是打棒球的,我想找個地方留下來打球。」 雷說:「恰好我們有這個地方,你跟我們走吧。」 他倆跟青少年自我介紹:「雷,和泰倫斯‧曼。」 青少年說:「我是葛拉翰。」 雷和泰倫斯‧曼面面相覷,偷偷微笑。經歷過這麼多神秘的事之後,跟青少年的葛拉翰相逢,他們也不覺得奇怪了。 當少年葛拉翰睡著以後,雷悄聲跟泰倫斯‧曼說:「你不覺得奇怪嗎?他所描述的棒球世界,是很久以前的棒球世界阿!我爸以前待過這種棒球隊,那是二零年代的事。」 泰倫斯‧曼問:「你父親後來怎樣了?」 「我爸想作棒球明星,但沒能做成,他把這夢想放在我身上,我十歲的時候,覺得打棒球像吃青菜一樣痛苦,十四歲那年,我拒絕跟他玩傳球遊戲。」 「為何是十四歲?」 「因為我看了泰倫斯‧曼的書『搖舟者』。」 泰倫斯‧曼很火大:「你看,所有人自己的錯,都怪到我頭上。」 雷說:「我沒有說是你的錯阿!」 「等我十七歲那一年,我對他惡言相向,拍拍屁股離開了他,後來想回來找他,又不知道該怎麼作,等我再見到他,卻是在他喪禮上。」 「你當年惡言相向些什麼?」 「我說,我無法尊敬會把罪犯當成英雄的人。」 「他心目中的英雄是誰?」 「喬。」 「你為何這樣說?」 「唉,因為我那時十七歲。我還來不及收回這句話,他就死了!他沒來得及聽我懺悔,他沒見過我妻子、沒見過他孫女,我想懺悔,他卻無法死而復生。」 泰倫斯‧曼說:「所以你能作的,就是就蓋個棒球場,把他的英雄找回來。」泰倫斯‧曼回頭看看睡著的青少年的葛拉翰,說:「現在我知道每個人在這棒球場故事中要找到的是什麼!只差我,我在這裡要扮演什麼角色?」 他們終於回到家,回到棒球場上。 喬已經帶著一群人在棒球場上了,這次他帶來兩隊人馬,不只要練球,還要比賽。 「哪來這麼多人?」雷問。 喬說:「你不知道一堆人排隊要來?哈哈。」他看看葛拉翰:「還不快準備下場?」搖搖頭,跟雷說:「這些菜鳥!」 葛拉翰興奮的下場熱身。 「真難以相信。」泰倫斯‧曼說。 雷看著葛拉翰答:「不只難以相信,簡直是太完美了。」 他們果真開始比賽,這可是20年代的球賽盛況。 輪到葛拉翰上場打球。投手欺負葛拉翰菜鳥,連續兩次暴投。喬看不過,到場旁指導葛拉翰:「連續兩次暴投,你說他下次會打什麼球?他絕不會再暴投造成滿壘局面,所以小心他的外角好球!」 果真飛來外角好球。葛拉翰用力揮棒,果真是三壘安打! 當下個打擊出去,葛拉翰在全場鼓掌聲中,跑回本壘,他坐下,然後偷偷跟雷點個頭道謝,雷也輕輕點頭。 這時,安妮的家人又來了,根本看不見球場上的人的,直接越過球場。 場上人對馬克大喊大叫,還想去揍他。 馬克對雷咆哮:「你放下你的幻想行不行?你破產了,我現在開出的條件是可以讓你留在農場上,這是為我妹妹安妮著想,你再不簽字,其他合夥人出面情勢更不利。」 他看他們這些人竟然慎重其事的彷彿真的有球賽,真的覺得他們是瘋了。 馬克逼雷簽字。 突然雷的女兒凱倫說:「爸,你不要賣農場,因為人們會來。」 雷意識到這次是凱倫傳訊息,他阻止馬克咆哮,問女兒:「為什麼?」 「因為有度假的人,他們已經什麼都玩膩了,他們知道這裡有棒球賽,他們願意花二十元入場卷,進來看球賽,這就像他們以前還是孩子的時候一樣,他們邊看球賽,邊回想起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人們會來。」 馬克不理凱倫,繼續說:「雷,你破產了。雷!」 泰倫斯‧曼說:「凱倫說的沒錯,人們會來,這些來的人們自己也不明白不清楚何以他們要來,他們像天真無邪的孩子,想進來逛逛,他們寧願付費,因為他們有的是錢,他們缺的是寧靜....。他們會像從前一樣看球賽,看他們童年的英雄。回憶將會濃的化不開。」 「雷,你破產了。簽字吧。否則明天銀行來查封,你將失去一切。」馬克繼續說。 「美國多年來唯一不變的事物,就是是棒球,過去的歲月不斷被未來碾過擦去,棒球讓已逝的過去留下痕跡。這球場,這運動,是我們過去的一部份,讓我們回想起往昔的一切美好,這些往昔會因此重返,人們會來的!」 馬克聽見雷說:「我不簽!」很著急,說:「你們瘋了!」他上前跟雷爭論,但不小心讓凱倫從看台上摔下。 凱倫竟然停止了呼吸。全場震愕,安妮嚇壞了,趕緊向房裡跑去:「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這時雷想起月光葛拉翰,他阻止安妮,然後回頭看葛拉翰。 葛拉翰果真從球隊中走出。他走到球場邊際,看著球場邊界的白線,這又是一次葛拉翰的抉擇,他只猶疑一下,毅然決然的跨出,他從青少年一變而為一個老頭兒,從棒球球員變成醫生,他手中拿著醫藥箱。他蹲下檢查凱倫,然後拍一下她的背,凱倫開始咳嗽。 「沒什麼要緊,她被口裡的熱狗卡住喉嚨了。」葛拉翰說。 「謝謝你,醫生。」雷說。 「不,是我該謝謝你。」 現在葛拉翰再也無法回去棒球場裡了,因為他已經跨出了邊界。 「謝謝你,」雷說:「但是你回不去了。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葛拉翰再說:「真的沒有關係,我還是趕快回鎮上吧。」他走向玉米田。 其他球員們陸續跟他說: 「大夫,幹的好!」 「我會想念你的!」 葛拉翰說:「為我好好贏一場。」 而喬,此時說:「菜鳥!你很不錯!」 葛拉翰滿足的一笑,消失進玉米田。 馬克卻於此時,終於發現了球員們。他問:「他們從哪跑出來的?」 雷和安妮都笑了。 喬跟雷說:「我們走了,明天再來比賽。」 然後他竟然約泰倫斯‧曼說:「想不想瞭解我們這邊的世界?」 泰倫斯‧曼很興奮。 雷不高興:「為什麼是他?」 泰倫斯‧曼說:「我無牽無掛,去那裡無妨,你,是有妻小的。」 喬只簡單答:「因為你沒有被邀請。」 是誰會來?是誰痛苦?堅持到底才知道 雷抗議:「這球場是我建的,我破產了。結果我沒得到任何利益?」喬問:「你作這一切只是為自己?」雷沈默。喬繼續說:「你最好留下!」 雷最後的掙扎:「為什麼?」 「我有我的選擇理由!」 泰倫斯‧曼繼續興奮著:「所以我又可以創作了....雷,好好照顧這個家。」 泰倫斯‧曼走到玉米田邊,碰碰裡面,回頭笑笑,終於走進去,消失了。 雷失望的回身,發現還有球員留在場上,是個捕手,他正緩緩拿下他的面罩。雷呆住了。是他的爸爸。 「如果你將它建好,他就會來,堅持到底,減輕他的痛苦....,原來是為了我爸爸的痛苦。」雷喃喃說。 喬說:「不!是為了你的痛苦。」喬深沈的看了雷,隱進玉米田。 捕手慢慢向球場這邊的雷走來。 雷跟安妮說:「天哪,妳看,他這時候多英挺、意氣風發,他充滿夢想,那時,他還沒有我....他向我走來了,他比我現在還年輕,我該跟他說什麼?」 安妮說:「何不跟他介紹他的孫女?」 捕手走到雷的面前:「謝謝你的球場!」他專程道謝。 雷跟捕手介紹他的妻子和女兒。 但他不曉得該跟父親繼續說什麼。 安妮說:「我看讓你倆好好聊聊....。」她說,趕快帶凱倫離開。 雷說:「你是個好捕手!」 雷仍年輕的父親說:「這是美夢成真....這裡是天堂嗎?」 「不,」雷說:「這裡是愛荷華。」 「愛荷華....,」雷的父親說:「難以置信。不,這裡是天堂,這裡讓美夢成真。」 雷回頭看看安妮和凱倫:「美夢成真....天堂....」他有所悟透。 「晚安,雷。」爸爸說。 「晚安,約翰。」雷答。 眼見父親即將隱進麥田,雷喊:「爸爸!」 父親回頭。 「我們來練習傳球吧。」 「樂意奉陪。」爸爸說。 他倆傳著球,天日漸暗去,安妮看見父子傳球,開了夜間燈。她發現,遠遠的,車隊正向球場。駛過來 最後記錄一些電影中的精彩句子: Voice in the Corn:"Ease his pain." Karin Kinsella (Gabby Hoffmann):"People will come."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We're keeping this field." Terrance Mann (James Earl Jones):"You're seeing a whole team of psychiatrists aren't you." Voice in the Corn:"Go the distance." Voice in the Corn:"If you build it, he will come."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Did you hear it?" Voice in the Corn:"Go the distance." Dr. Graham (Burt Lancaster):"Is there enough magic in the moonlight out there to make this dream come true?"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He never made it as a ballplayer so he tried to get his son to make it for him." Dr. Graham (Burt Lancaster):"Son, if I'd only been able to be a doctor for five minutes. Now that would have been a tragedy." Annie Kinsella (Amy Madigan):"Hey, what if the voice calls while you're gone?"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Take a message." Terrance Mann (James Earl Jones):"Unbelievable."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It's more than that. It's perfect." Terrance Mann (James Earl Jones):"For it's money they have and peace they lack."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Don't we need a catcher?" Shoeless Joe Jackson (Ray Liotta):"Not if you get it over the plate, we don't." John Kinsella (Dwier Brown):"Is this heaven?" Ray Kinsella( Kevin Costner ):"No. Iowa." Terrance Mann (James Earl Jones): "The one constant through all the years, Ray, has been baseball. America has rolled by like an army of steamrollers. It's been erased like a blackboard, rebuilt, and erased again. But baseball has marked the time. This field, this game, is a part of our past, Ray. It reminds us of all that once was good, and that could be again. Oh people will come, Ray. People will most definitely co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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