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國的戀戀土耳其——導演費斯阿金(FatihAkin) |
||||
陳韻琳 |
||||
當土耳其裔的德國導演費斯阿金(FatihAkin)以「勇往直前」(Head-On,2004)拿下柏林金熊獎,會場是掌聲噓聲參半,反對者以「政治高於藝術」評價了評審的不公。 的確,德國近年來缺乏國際級的新銳導演,費斯阿金的「Head-On」又在美伊關係緊張之際,處理了在歐洲回教移民,但我認為,費斯阿金會拿下金熊獎,並不只是因為「Head-On」一片,而是他拍片以來一貫的特殊風格。 費斯阿金的電影中關注了德國二代移民的精神心靈問題,以他的背景,他尤其關注土耳其二代移民。 對土耳其這已經有悠久歷史文化的國家而言,因經濟移民到歐洲的土耳其人,是會跟歐洲文化很明顯的格格不入的。第一代移民為了讓自己漂泊的生涯有個心靈的寄託,緊緊抓住了母國文化,從宗教、價值觀,到衣食住行,全都繼續依循母國的習慣。 但第二代移民從父母那兒領受了母國的文化傳承,又領受了辛苦打拼後比較寬裕的物質生活,他們開始出現嚴重的精神危機,因為他們發現自己背負的母國文化,使他們無法徹底融入歐洲這也擁有悠久文明歷史的現代社會,他們不得不被邊緣化,於是他們只好透過跟其他也一樣被邊緣化的二代移民結成義盟,以取得情感慰藉。 這種二代移民的心路歷程,從美國到歐洲,其實都很類似,不過,費斯阿金是第一個處理希臘半島、中東回教文化跟德國基督教文化磨合過程的導演,因此獲得柏林影展的青睞。 費斯阿金在「ShortSharpShock」(1998)這部電影中,處理了三個二代移民青年之間的義盟關係。電影敘事中,父母來自土耳其的主角加布里爾已因義盟幫派入過監,在精神心靈危機之下,他萌生了回返土耳其尋回自我的念頭,但是,他無法立刻跟他另外兩個分別來自希臘的柯斯塔、塞爾維亞的波比斷絕義盟關係,而柯斯塔、波比在精神心靈危機中,屢屢涉險,甚至被利用去做軍火交易。
這部電影最精彩的是處理這三個社會邊緣人的兄弟情誼,那種願為之生願為之死的友誼,屢屢在若干細膩的小節中感人肺腑,但也因著這種義盟關係,使主角加布里爾回土耳其的願望一再拖延,直到悲劇無法避免的觸成,波比與柯斯塔先後死去,加布里爾才毅然決然揮別德國。
費斯阿金的電影也曾企圖走出土耳其背景,拓展到其他族群。譬如電影「InJuly」(2002),敘事中儘管充滿東歐旅途的驚險與浪漫,但除了男女主角最後得在伊斯坦堡方能彼此尋見對方之外,其實並沒有太多土耳其的影子。
這部片子仍是把「歸鄉,方能找到自我」當成電影的母題,因此男主角吉吉,最後是在家鄉Solino找到真正愛他的女人——她正是那個當他們全家移民德國時,唯一到火車站送行的童年玩伴;也是在Solino,他有更多的靈感拍片,並得到鄉人的共鳴與掌聲;吉吉是在家鄉完成了自我。電影最終交代了哥哥回到家鄉,方有所感自己在德國的失落與一無所有,至於他們的父親,便在德國社會失去所有的親人、失去了自我,被徹底的異化疏離了。
儘管費斯阿金對伊斯坦堡有著歸鄉情結,但他卻完全沒有政治意識上狹隘的本土化,而這種狹隘的本土意識,其實在中東回教國家彼比皆是,光憑這點,他就把伊斯坦堡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給凸顯出來。他從音樂入手,在搖滾、hip-hop、rap、街舞中輾轉,並介紹許多致力於這些音樂的音樂家,聽他們談論幾十年來,他們對「土耳其音樂」的努力與看法,費斯阿金透過儘管源自歐美,卻在不管是樂器或節奏或歌詞上的土耳其淵源,來映證文化淵源流長生生不息下,在各地之交融影響,因此硬是將文化切割為東方西方二元對立,對伊斯坦堡來說,真的是很荒謬的。
|
||||
回[影像先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