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愛，所以寂寞 |
有時候覺得日劇裡談情說愛的方式近乎白痴，總是警告自己別再沉淪下去。同樣是分分合合淚水親吻痛苦甜蜜之類的，也許我就是這般無可救藥了吧！為著日劇中貼近生活的情節、場景、對話，一次又一次的，感動ㄋㄟ。
偶像日劇諸多眷顧著情愛為主的題材。因為愛，寂寞這必然的發酵過程，將感情的溫度烘焙得更有光澤。
因為不確定，所以寂寞。
＜魔女的條件＞裡的未知與小光便是一個典型，師生戀的劇情走向即預言著這段戀情注定風波不斷。當小光告訴未知自己心裡藏著「自由的國度」，我想未知也同時感受到，那正是她所想要的「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一個可以大聲說出自己愛的是誰的地方」。
禁忌的愛在＜魔女的條件＞中締造奇蹟，高中生和高中老師的距離，即便是婚約、不倫、年齡種種不定的因素，皆因堅持至終而弭平。「綁在身邊的不叫愛，放手讓心愛的人去也是一種愛。」這是劇中乍聽之下極為絕望的對白，退而求其次的愛人，我想就算失去相戀的機會也不至於悲傷了。
因為寂寞，於是在孤獨的海洋裡遙望暗慕，那個與自己性格迥異背景相殊的對象。這樣一個人呼吸著寂寥的空氣，磨擦孤單的體溫，彷彿距離那理想中的原型就會更近一些。
看來真愛難得，還要先能耐得住寂寞。
日劇中的「寂寞蓄電池」，電流及爆發力首屈一指的莫過於＜TO
HEART＞的透子，一開始她暗戀的拳擊手裕二，簡直是無視於她的存在，但透子始終苦苦「糾纏」著裕二。透子勇於示愛的精神算是日劇中的經典人物，她的孤寂蓄電量就是異於常人，可以獨自看著卡通錄影帶體驗傷悲，對著太陽花喃喃自語，「恰巧」到裕二回家的路上散步，不做愛侶自封後援會會長。最後終於在裕二即將參加拳擊比賽時，透子一聲聲的「愛就是力量」，贏得了裕二搖擺不定的心。也只有透子才說得出來：「對女人而言，戀愛就是一種戰鬥。」
反覆質疑愛的永恆與否？依舊忍不住逃離，寧可寂寞墜落那死寂的深淵也無悔的角色，在日劇裡的俯拾皆是。
在觀賞＜美麗人生＞時，總為杏子內心蘊含著因渴望而湧出的生命能量憾動。「從妳這100公分的角度看世界，和我的高度看世界是不是一樣美麗呢？」佟二與杏子這若有似無的愛意，他並非木然，在感情未定時，事業與感情的交互影響以及他所背負的家族期望，不自覺的困擾著他。佟二經常閃爍游移的眼神，與其他的戀人相較，同樣是追尋幸福的答案，佟二卻必須不斷地和自我意識拔河，究竟這是同情？還是愛？
＜美麗人生＞與＜跟我說愛我＞的佟二和廣子，兩者恰好錯位而置，廣子就像易碎的玻璃娃娃，缺少佟二那寬厚的臂膀得以支撐這立足點並不平等的戀情。所以廣子才會對晃次說出：「我一直裝出因為你的愛而感到幸福的模樣，但內心卻一直向你吶喊我的寂寞，我跳不出自己的世界，也無法進入你的世界，在你緊閉的心扉前，我停了下來，因為我害怕。」
但＜東京愛情故事＞裡的莉香卻口是心非的表示：「即使寂寞、失眠的夜晚，那時候看著星空，想著世界上一定有人和我一樣，大家都是獨自一人，但是仰望的星空都是同一個。」
情已逝，唯有歸屬寂靜，仍得仰起下巴，驕傲地飲盡孤單的苦水。在完治面前的莉香偽裝著百分百的快樂，努力的讓自己的愛不成為對方的負擔，即便完治傷害、背叛她，莉香依然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和完治道別。
連分手也體貼的溫柔，只有＜OVER
TIME＞裡的宗一郎能與莉香媲美啦。尤其宗一郎在夏樹的百般暗示下的違心之論：「我覺得男人應該保護女人，光喜歡是不行的，如果那個人不能得到幸福，我覺得就不能和她交往，不可以談讓對方痛苦的戀愛。」
當夏樹反問他如此忽視愛的存在，自己的心情又該置於何處？宗一郎居然回答：「丟掉啊，或是放在心中融化。」所以當夏樹決定與久我先生相守時，宗一郎會說出：「只要夏樹幸福，我是一點也沒有關係的。」唉，果然是宗一郎的作風。任由情感的流逸，好似在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堅強足以抵擋情傷，或許在宗一郎的攝影師之眼，無法共渡未來的缺口，正透視著難以比擬的瑰麗場景。
在＜長假＞中，瀨名向小南解釋自己愛上涼子的理由：「涼子跟妳不一樣，她溫柔而纖細，有如初雪般的人，就像天上飄下來的細雪般潔白。而妳卻是混合著泥濘的雪，不知被多少人踐踏過。」如此歹毒的話語從心愛的人嘴裡若無其事就這麼溜出來，小南難過的心情可想而知。
沒想到涼子喜歡上瀨名的弟弟真二時，小南還能故做瀟灑的安慰他。當小南結識另一攝影師男友，雖然這段感情並不真實，她藉搬出公寓肯定自己的決心，終於向瀨名吐出寂寞的心事。「跟瀨名在一起，就算有爭執的時候，鬧彆扭的時候，哭泣的時候，只要過了三天，又會回復到以往快樂的日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是什麼樣的時候，都是可以挽回的。所以，雖然昨天氣得想掐死你，但是離開瀨名之後，我一定會寂寞的。」
Trur love never runs smooth. 真愛總是充滿波折。
與＜長假＞同樣具有多角關係在＜戀愛世代＞裡，哲平得知理子和不喜歡的人發生關係，不禁責怪她，理子反唇相譏：「你沒有資格說我，如果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不管跟任何人在一起，也只是讓自己更寂寞，這種心情你應該最了解的吧。」
理子明知哲平與前女友早苗仍存依戀，卻故意挑動他的傷口，藉以表明自己的心意。日劇中像理子如此死鴨子嘴硬的女主角不少，高燃點的妒火總是蔓延得不可收拾。所幸哲平和＜長假＞裡的小南皆有寬容的胸襟，他對理子說出不失男子氣慨的告白：「雖然妳很自私，又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讓我老是疑惑世界上怎麼會有妳這樣的人，但我就是沒辦法討厭妳這樣的人，這想再過十年也不會改變。」
日劇對白有時麻辣過癮，有時清淡有味，有時連道具都別有象徵使人深思。例如＜魔女的條件＞裡的小光所喜歡的那幅「創世紀」的名畫，畫中手指相觸的意境，以及希臘神話中鳩古斯的戒指，那幸福的圈套連結著未知與小光。這些深奧的道具，不做點功課怎能體會呢？
隨意流洩的文學性對白也令人頗為回味，如＜愛情白皮書＞中引述泰戈爾的詩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 /
明明知道彼此相愛 / 卻不能在一起 / 而是 / 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想念 / 卻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有把放在心中…」
仔細咀嚼泰戈爾的詩句，也可印證泰半日劇所訴求的主軸。你的，我的，曾經擁有的感覺。但戲劇總是不完美的最教人難以釋懷，幸福，有時就是那麼難。
當死亡穿越愛情之際，時間的砂粒才閃爍遲暮的光芒，光點靜熄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僅是一個人，也得承諾要過著幸福的日子，最讓人扼腕嘆息。
＜美麗人生＞裡的佟二排除內心的障礙與外在的阻力，與杏子勾勒著未來的生活藍圖時，杏子的病情卻走入死亡的境地，這不禁令人想到＜神啊，請多給我一點時間＞的結局，因為幸福，通常一碰上死亡就沒輒了。
啟吾於真生病危時，才嘶喊著：「在人的生命時鐘快要被神給停下來時，現在的我能看到一個光芒，一個黑暗裡的微弱光芒，請為我守住這道光芒，不要在人們大意的時候讓它熄滅了，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去交換，神啊，請多給我一點時間！」
大規模的寂寞終將來襲。即使是殘缺的人生，任由寂寞的爪子在背上留下斑斑抓痕，才會顯現出世紀末的美感吧。這是日劇中高尚的情操，無言的結局日劇迷連夜裡也會輾轉反側啊。
被詛咒的愛，是日劇的提味辛香料，煽動我的眼和淚。
早就有所覺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卻仍嗑藥成癮的準時收看著日劇。當感官不再輕盈，即使專注灌溉著愛情也會枯萎時，可以因為日劇，找回一點點遺忘的記憶，那曾經，因為愛，而存在過的寂寞。
※本文刊登於幼獅文藝563期＜寂寞＞專題企劃
To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