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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代武士》換誰來反省 |
過年前約了美麗的友人一起去看電影，選來選去選了賀歲史詩片《末代武士》，也閉O大帥哥主演的緣故，對本片並不敢有過高期望，但是看完後卻覺得是部「好」的商業片。
《末代武士》一片所描寫的年代是李四很著迷的年代 ─
十九世紀後半，工業革命資本主義民族主義帝國主義社會主義浪漫主義社會達爾文主義鐵路輪船馬車巴黎鐵塔黑奴印地安人西部牛仔翹鬍子貴族布爾喬亞愛國志士革命黨人維多利亞女王拿破崙三世德皇威廉林肯總統光緒皇帝明治天皇馬克思尼采托爾斯泰左拉葉慈王爾德梵谷莫內秀拉高更狄嘉馬奈雷諾瓦克林姆羅特列克柴可夫斯基德弗乍克馬勒威爾第普契尼華格納史特勞斯西貝流士艾爾加…寫下去幾乎沒完沒了，構成現代世界的重要元素幾乎在那時開始具備了，那是現代的起點。
說著迷而不說喜歡，相信每個讀過近代史的人都可以體會，這年代雖然璀璨地令人眼花撩亂，但身為東方人和華人則難免產生屈辱感，至於同為東方人的日本，在歷史中則化身脫亞入歐突飛猛進的圖騰，神助般躍進成為世界強國，華人心中永遠的疙瘩。時光飛逝，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中體西用」「全盤西化」的爭議，我們一式的西方生活方式，清末人可能要喊聲「假洋鬼子」。但是，這個歷經百餘年的「西化」(西方標準化？)過程是否真是「進化」的過程？
《末代武士》提出了懷疑的態度。
阿湯在本片中飾演曾經獵殺印地安人而身心俱疲的美國騎兵上尉，是西方文明當時的縮影，兵敗而被傳統派森勝元將軍俘虜後，在生活中逐漸認同武士文化。對照歷史，這個森勝元的原型應該是明治維新三傑中出自鹿兒島薩摩藩的西鄉隆盛(附圖所示者)，他在「征韓論」會議敗北後辭職返回家鄉，歷史上政府軍的確與這個武士意識型態集團展開對決(西南戰爭)，最後西鄉亦以切腹結束生命。一般站在維新西化的進步正義大旗下會以「保守集團反撲」來定位這場戰爭，和清朝戊戌政變意義相似，但《末代武士》這部西方電影竟在片中處處流露對於東方傳統精神文明的愛戀，對西方啟蒙傲慢的質疑，帶來一種不同的角度。
令人玩味的就是角度，以及是誰站在那個角度。
講的更白點，「反省」這檔事用說的很容易，但是真實踐起來，大部分人都比較喜歡「幫別人反省」。西方文明中是不乏自我反省的聲音，譬如十九世紀末出生的史賓格勒兩大卷《西方的沒落》就說道：西方人勇猛開拓未知領域，創造前所未有的器械與理論，但這一切不外乎是浮士德式的永不饜足，當浮士德文化經過春夏秋最後進入隆冬之際，將出現一群失土失血無根沒有傳統沒有性靈沒有想像力沒有形上學的都市游牧人，惴惴不安緊張地追求成央A然後再更緊張的消除緊張，終至僵死。
可惜在大部分通俗文化中上述的反省立場並不多見，血統優良的西風理應壓倒東風的局勢還是主流，在電影這個掌握意義詮釋權的利器上尤其如此。只要看看電影頻道的舊片，就能輕易發現過去好來污片大都自以為是地幫愚昧落後的非白人反省，以獵奇方式表現神秘古怪的東方文明而最後白人英雄馴化東方愚昧古板傳統，重新定義傳統，而且，還會抱得東方美人歸。
反省本該是自問自身事，一股腦幫天平另一端反省，通常怎麼看都有鬼，東西問題如是，藍綠問題如是，男女問題亦如是，因此《末代武士》站在質疑西方理性文明的立場在我看來就義正詞嚴多了，雖然《末代武士》所採的角度在日本國內並不少見，例如暢銷漫畫「神劍闖江湖」中就一再突顯維新陣營的腐敗和幕末武士的凜然大義，但由日本人自己來詮釋，總有種敝帚自珍的味道在。
話說「侍」的精神有其軍國主義危險性，日本人自會避開而僅強調其高潔面，這和曾飽受武士精神攻擊的美國人承認「侍」的價值在意義上有很大差別。評論商業片時，除了電影文本本身，由於事涉商業利益致其必採最能讓人認同的立場，因此嬝奶H和文本的互動影響就有可供參照之處，所以當這種反省角度以商業大片全球上映而非以藝術片形式出現時，顯示電影工業理解這種角度具備全球「通說地位」，不然，至少也顯現了亞洲票房收入的重要性。
當然，《末代武士》在一些細節上仍能看出傳統洋片走向，譬如短短時間阿湯就能悟出劍道和真田廣之打平，有殺夫不共戴天之仇的美女硬是愛上阿湯，以及在重機槍攻擊下的最後衝鋒中，阿湯仍能活著…這些段落多少還是敗筆，但阿湯低調內斂的詮釋法，加上作為通說總無法避免要有所折衷，因此整體來說本片的呈現仍然是東西文明交流的可喜現象。
再回到「反省」這個問題上，本片還有一個有趣的對照，森勝元送給穿著和服的阿湯哥一把武士刀，上頭刻著七個漢字「今古有神奉志士」，稱讚阿湯是結合今古，亦即融貫東西，這個始於西方物質文明而終於東方精神文明的探尋過程是給予高度正面評價的。相對的，片尾穿著美國軍服的阿湯捧了紫色綢緞袋裹著的武士刀獻給穿著洋服的幼齒明治天皇，明治洋洋灑灑說了堆不能忘本之類的話，但我們也曉得，就是這個不忘武士精神的天皇毛長齊後發動了二戰。西方物慾文明若再加上武士刀所代表的日本精神文明負面部分，日後將會產生什麼可怕的扭曲結果，片中沒直接說出來，但大家都想的到，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是也。
因此就商業片來說，本片的角度是未w無量的，甚至劍道老師大概也會因本片而有生意興隆的反射利益，但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人想過，天啊！洋鬼子這麼會反省，這麼會吸收他人長處，而且居然連撈錢的也不例外！想到武術，中醫，禪，氣…這些東方的寶貝阿兜仔都如數家珍還發揚光大，在看完電影阿Q地自滿於東方優秀綺麗的傳統後，咱們是不是該自問：
換誰來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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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李四的美麗人生＞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tigerj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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