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救贖的騎士──伯格曼

陳韻琳


『作為一個人我是失敗了,我要作優秀的導演』

                  ──英格瑪•伯格曼

世界級的大導演柏格曼在其電影「第七封印」中,透過理想而悲劇性格的騎 士說:「為什麼上帝要把自己掩藏在含含糊糊的諾言,和看不見的神蹟當中呢? 」。五年後拍完「冬之光」,柏格曼說:「我對上帝的興趣已經消失了,現在我 只對人和人的行為有興趣。」

如果要選出與「存在主義風潮」最密切相關的電影導演,當推柏格曼莫屬。 柏格曼導演電影的最大特色,就是企圖陳說思想,遠比戲劇鋪陳來的重要, 愛柏. 林德在 BLM 雜誌就曾經評論: 「『導演』柏格曼注定是『作家』柏格曼 ,因為他傾向於闡釋意旨,因而不在意戲劇結構。」

因此分析其電影,幾乎也就是分析其言說意旨。柏格曼透過電影主題的不斷 變化,幾乎坦承了他自己靈魂中一切的尋索與掙扎。

人性深處普遍的邪惡

柏格曼於四零年代開始拍電影。一開始拍片的柏格曼,立即把電影主題集中 於人性深處的善惡掙扎,他說:「我想描寫邪惡的普遍性活動,其組成之因,即 在最微小與最秘密的自我增值方法上,就像某些獨立的活動東西,像一個細菌或 其他總類,存於一大連串的因果中。」「世上存有一種敵意的邪惡,它完全不因 環境或遺傳而定,要稱之為原罪也行。」

一開拍電影即探討如此沈重主題的柏格曼, 這時期已經出現其特有風格: 悲觀陰沈,少有歡樂與勝利的呼喊。

譬如這時期的代表作品「開往印度的船」,描述一家人中的妻子兒子,不知 承受多少因父親的邪惡而帶出來的悲慘命運,但當兒子最終逃脫父親,卻發現自 己與情人的關係,開始永劫輪迴似的,無法避免的與父親相似。

柏格曼把這種心靈之惡割離出來單獨探討,既不企圖給什麼答案,也不打算 分析社會的不健全與缺失,來為人性之惡脫罪,甚至,他用嚴酷的剖析,要觀眾 自己面對內心邪惡的本質。譬如「開往印度的船」中便有如下的對白──當兒子 跟朋友說他的背疾,朋友說:「殘缺的不是你的背,是你的心靈。」這樣的對白 ,在我們接觸周遭朋友,很少碰到會直接被指出的,而柏格曼卻很敢不顧劇情是 否合理的直接指出來,讓觀眾覺得刺耳。

救贖從何而生?

從四零年代的電影主題,我們不難想見柏格曼心靈世界的深沈嚴肅沒有歡笑 。一個以心靈邪惡本質為主題的人,不可能迴避如下的關連性意旨:「救贖與希 望從那裡來呢?」否則幾乎無法避免的會質疑生命的必要性。正像這時期的另一 部片子「愛慾之港」中的對白:「互相折磨有什麼用呢?」「我真希望我死了, 而且是跟你死在一塊。」

所以柏格曼鋪陳其不同階段的不同電影主題時,幾乎便展開了他尋找救贖之旅。

而四零年代的柏格曼,是把救贖放在「最清純無邪的戀愛」之中的。 因此我們會看到「伊娃」這部電影,將女主角伊娃從心靈劇痛中救出的,是 一段純真的戀愛插曲;或在「愛慾之港」最後幾句對白中,出現玄機之語:「我 們不會放棄。」「夏天很快就來了。」(對長期生活在白晝極短的北歐的柏格曼 而言,夏天代表生機,也代表愛情。)

的確,柏格曼五零年代上半期的電影,開始集中探討愛情與婚姻這主題。

逝去的夏天,褪色的愛情

從心靈無法掙脫的邪惡,到探討婚姻,彷彿主題經過一大轉折。但對柏格曼 而言,其實是一貫的。因為他對愛情與婚姻的探討,仍舊充斥幻滅與悲觀。 就拿這段時期的作品「莫妮卡」來說,「莫妮卡」宛若接續「愛慾之港」最 後的對白「夏天很快就會來了」主題,描繪兩個年輕男女的戀愛,在夏日初始時 展開,隨著他們棲宿的船在各地遊走,他們的甜蜜感情也日益奔放開懷,但是夏 日終究會過去,冬日漸進,他們也開始面臨現實的窘迫──船上不能再棲宿,也 無錢可再花用, 莫妮卡又懷孕了...,最後,兩人不得不回家,男的得工作勞力 ,莫妮卡得天天面對養孩子的單調疲乏,終於愛情不再,莫妮卡離去,留下孩子 。

愛情失去,婚姻殘缺,一直充斥在五零年代的柏格曼電影中,諸如 1949 年拍攝的「飢渴」「喜悅」,到五零年以後的「離婚」「等待的女人」「莫妮卡」 「鋸屑與碎片」「夢」乃至最著名的「夏夜微笑」,全都探討婚姻的不幸,愛情 的死亡。

夏夜微笑

其實這完全反映了柏格曼這段期間對愛情與婚姻的惶惑。 柏格曼在正式婚姻之前,就曾與人同居,但據說因女人的愛慕浮華,使柏格 曼承受很大的不幸。柏格曼第一次婚姻是與舞蹈家愛茜費雪,為時僅只三年,第 二次婚姻是與另一舞蹈家愛倫蘭斯托姆,為期也只是三年,這兩任妻子,正是他 透過電影探討邪惡本質期間。後來柏格曼又與一記者甘恩葛倫同居,只愛戀兩年 就分手。以後,柏格曼的女人還包括他旗下著名女演員荷麗葉安德森為期四年, 碧比安德森為期兩年,鋼琴家卡貝拉蕾泰(這女子的才華與外貌是百分之百一等 一的)為期五年,旗下演員麗鄔芙曼為期五年,最後是英格麗杜琳,這時的柏格 曼已年逾半百,這才終於安定下來。

每次愛情冷淡與分手,都是出自柏格曼,而且每次分手都使對方痛苦莫名。 但柏格曼很幸運的,就是他幾任女人,包括他旗下演員,與鋼琴家卡貝拉蕾泰, 都對他一直維持非常深刻的友誼,全心支持他導演與創作劇本的才華與天賦。每 次戀愛到分手都有類似的模式:對方的某種特殊天賦與氣質帶給他無比的驚異感 ,成為他靈感的泉源,到最後生活在一起,又因為太過熟悉,漸漸失去濃情蜜意 ,然後柏格曼又認識另一女子,重新引發他的驚異感與創造力。

這種關係當然對女方萬分的不公平,柏格曼不是不知道,因此他透過電影責 備自己。最明顯的,就是柏格曼電影中的藝術家,都不討人喜歡。譬如「喜悅」 ,主角就是藝術家,他因創作出現低谷而歸咎婚姻。在這部電影中,柏格曼批判 那影射自己的藝術家,是毫不留情面的。此外,當六零年代中期以後電影主題轉 向藝術反省,就更呈現出柏格曼對藝術家批判之用力。他對藝術家自我中心的刻 畫是露骨到了極點。

愛情與婚姻,最讓身為藝術家的柏格曼惶惑的,就是為何兩人生活在一起久 了,就愈變愈像?這對不時需要驚異感來激發創造靈感的柏格曼而言,幾乎是個 災難。

信仰何以不現身?

愛情婚姻自身都需要被救贖,當然柏格曼否定了愛情與婚姻可成為救贖者。因此五零年代中期以後,柏格曼的電影主題再度明顯的轉向,開始呈現最具理想 主義性質的「宗教探索時期」,這時期也是他最直接探討死亡的時刻。第一部代 表性的作品,並使柏格曼聲譽達於全世界的,就是「第七封印」。

第七封印

「第七封印」呈現黑死病肆虐期間人面對死亡的恐懼,他深刻描述幾種不同 類型的人面對死亡的不同態度,其中最理想主義也最悲劇性格的,就是騎士一角 。很多對白幾乎是表白柏格曼自己的心聲:「空虛是一面鏡子,我看見自己,覺 得恐懼且憎惡... 我在等知識。」「我,安東尼布洛克,要和死神比一盤棋。」 「信仰就像愛一個置身黑暗中卻永不會現身的人,不管你多大聲的呼喚,他也不 會現身。」「我將記住這個時刻... 這碗草莓和牛奶(柏格曼經常用草莓暗喻會 逝去的美好記憶美好時光)... 我將用雙手捧著這個記憶,這會是很大的慰藉。 」。(柏格曼很重要的觀念:瞬間快樂就是永恆,在此時期已經成型。)

柏格曼對宗教的觀感,如出一徹的,都是嚴厲、教條法規、懲罰的上帝,他 痛恨這種信仰,但他找不到其他信仰形式的可能,他說,信仰對他而言,是一個 「知性問題,是理性與直覺的關係」的問題,但顯然他在知性上就碰到困難:上 帝像個隨時準備處罰人的法官,祂躲藏,故意不讓人找到。如果上帝是這樣,柏 格曼怎麼可能對上帝有直覺的感應呢?這種信仰觀點,愈來愈趨強化,也導致他 必須不停探究死亡這個議題。

野草莓

他一直被死亡的陰影所捆綁,曾說:「我懼怕這種巨大的空虛」,於是不僅 「第七封印」中的主角們被黑死病威脅,「野草莓」「生命的邊緣」「魔術師」 全直接探討死亡,或間接的以死亡議題質疑生命議題。但柏格曼探討宗教與死亡 議題,最後得到的是完全否定性的答案。

我們幾乎可從他的電影中完全捕捉到走向否定的軌跡。「第七封印」中,至 少有個清純充滿生命之愛的蜜亞,與單純可見異象的約瑟,這對夫妻使騎士感動 到要用騎士的使命與精神來拯救他們;當「處女之泉」中的父親因女兒被殺報仇過度後,祈求上帝原諒,並承諾搭建一所教會,便生出神蹟似的泉水,象徵上帝 的允諾滌罪...。

處女之泉

 

而在「魔術師」中,影射信仰的魔術師,卻終於不再相信自己的魔法,宣稱 一切只是騙術,信仰也如此,「奇蹟是不會發生的」。

 

 

魔術師

 

清心的信仰之愛,與渴求從上帝而來的寬囿,在柏格曼的電影中消失了。從 此救贖只能指望人際之愛,指望向人掏心掏肺的表白心靈來生發。 

上帝沈默,人與人之間也無語

很多分析柏格曼電影的人,都認為柏格曼作牧師、師母的父母那種清教徒式 的信仰,並以這種信仰態度處理他們跟柏格曼親情、教育的關係,十分影響柏格 曼對信仰的態度。的確,清教徒式的信仰中的「聖俗二分救贖觀」,跟藝術世界幾 乎是格格不入的。如果柏格曼當年的信仰歷程也接觸到「上帝創造盡都美好」的 創造神學觀點,或許信仰與他的藝術性格抵觸就不會這麼大,大到最終造成他對 信仰的反彈。

無論如何,清教徒信仰與藝術的衝突對立,終究還是成為柏格曼這一生最難 解的結。甚至在他宣告息影之作「芬妮與亞歷山大」中,藝術世家的生活與牧師 家庭的生活,都變成是水火不容的大戰,這戰爭,便由嫁入藝術世家後成為寡婦 ,再改嫁牧師的女人及其孩子所引爆。

到六零年代初期,柏格曼的電影主題已完全扣住「上帝沈默,因此上帝不存在」的主題了。譬如「冬之光」,便是描述信徒因世間充滿苦難,不再相信有上 帝,也懷疑生命的意義,因而去找牧師尋求援助,但這信徒卻從牧師口中映證真 的沒有上帝,信徒終於選擇自殺。而牧師本人,卻為了職責,必須說謊的帶領信 眾繼續「讚美上帝」。

冬之光

緊接著上帝不存在,便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存在」,「冬之光」前後的 作品「穿過黑暗的玻璃」「沈默」,都在探討最親密的父女父子姊妹間的疏離, 兩部片中都存在一個宛若精神分裂活在兩個世界中的人物,是他們揭露了人際之 間假裝存在其實卻不存在的愛。 「穿過黑暗的玻璃」中, 兒子對父親說: 「 talk to me 」, 「沈默」中,艾斯特最後的遺言是「手」和「心」,均表現出 對愛的飢渴。這兩部片子,也都用父親影射上帝,「沈默」中的安娜問艾斯特: 「父親死了,你為何還要活著?」

 

穿過黑暗玻璃

柏格曼用「冬之光」作他這段宗教探索的結論。針對死亡,他說:「人死後就是完全的空洞,什麼也不存在。」他認為這個答案讓他「感到安全」,從此以 後,他擺脫宗教的掙扎,開始探索現世問題。「穿過黑暗的玻璃」與「沈默」企 圖探討的人際之愛的疏離,將成為柏格曼七零年代的主題。從「穿過黑暗的玻璃 」中父親對兒子說:「我們必須透過人的愛,才能明白上帝的愛。」到後來柏格 曼在專訪中說:「我們是因『愛』獲救,不是因為上帝。」柏格曼轉向另一種尋 找救贖之路。

沈默

藝術無力無能

但在六零年代中期以後, 柏格曼先穿插了一段極其強烈的自我批判,那就是 對藝術家的不留情面的負面揭露。 柏格曼的電影主題一向對藝術家就不具好感。 從早期的「喜悅」, 到「穿過黑暗的玻璃」中的作家父親,便已批判藝術家的自 我中心。 而「第七封印」中的戲子,或「魔鬼之眼」中影射自己與碧比安德森的「大情人唐璜」,也諷刺了藝術家面對愛情的態度。

 魔鬼之眼

六零年代中期以後,柏格曼更直接指向藝術家的無能處境。 譬如「假面」, 由麗鄔芙曼主演的女演員一角, 便因突然生發的羞恥感與虛偽感,而決定閉口不 言。 這種羞恥感虛偽感,來自於對時代苦難的恐懼,這恐懼襯托出舞臺上台詞的虛假。 到了「羞恥」一片,藝術家面對戰亂的無能與卑劣就更明顯了。至於「這些女人們」與「儀式」,則幾乎是柏格曼對評論家、官吏的洩憤,這或許是出於 柏格曼拍片經常受票房與評論的影響無法從心所欲之故。

假面

 

 羞恥

 
 

 這些女人們

 

揭露困境能否促成希望?

柏格曼遠離宗教主題以後,電影風格愈來愈傾向內省,電影也因此愈來愈難 懂。

七零年代以後,柏格曼電影主題彷彿是繞回過去,重新探討人性的邪惡,婚 姻的虛幻,只是跟從前不同的是,他更竭力要呈現出「理性與感性」「表象與實 質」「偽裝與本質」的張力,所有的主角們都被迫在一些事件中,剝掉理性偽裝 的表象外殼,呈現赤裸裸的實質真相。

譬如「面面相覷」中麗鄔芙曼扮演一個成功的心理醫生,自律理性自持,但 有朝一日卻突然面對自己內在深處的另一種面目,電影呈現心理醫生從幾乎崩潰 ,到最後接納另一個我的過程。「秋光奏鳴曲」則是在母女相遇過程中,揭露外表和諧相愛,其實女兒的內心對名鋼琴家的母親的自我中心充滿仇恨的故事。「 哭泣與耳語」企圖探討三姊妹各自表裡不一的婚姻關係,自律自持背後,是根本 無法慰撫接觸的愛的貧瘠。這是六零年代柏格曼電影主題「宗教死亡」之時,「 穿過黑暗的玻璃」與「沈默」這兩部電影主題的延伸,柏格曼要重新喚醒觀眾: 「 talk to me!」, 並以「心」與「手」傳遞真誠之愛的動力,這是「上帝不 在」「死亡之後是空無」的宣告之後,柏格曼救贖之路唯一的答案。

秋光奏鳴曲

哭泣與耳語

但是柏格曼意欲揭露此救贖答案,用的方法卻是赤裸裸呈現人與人間的無法 真實相愛。這便出現一個弔詭:呈現人類愛的困境,是否能使人類因此脫離這個 困境?柏格曼遙遙指出的「愛」的答案,與現實真相中「人與人不能相愛」的揭 露,究竟是人類進步的動力,還是幻滅的開始?

其實柏格曼至此呈現出來的疑難,也是二十世紀以降藝術界思想界最大的疑 難。

舞臺世界成為救贖?

密集的揭露人類的困境以後,柏格曼導了電影「芬妮與亞歷山大」,從此宣佈退休息影。

芬妮與亞歷山大

「芬妮與亞歷山大」這部電影走出晦澀難懂的七零年代風格,簡潔明快,更 有意思的,是這部電影幾乎把柏格曼的尋找救贖之路,化下一個「宣佈答案」的 句點。

「芬妮與亞歷山大」跟過去有其延續的脈絡,譬如電影中出現的嚴苛清教徒 似的牧師,就一貫是柏格曼對宗教的詮釋。此外,每個人物背後對人生悲觀的評 斷,諸如「從而兒童到老年,中間走過的經歷意義何在?」或歡笑之後,獨處之 際出現的落寞無奈神情....,也與過去電影主題一脈相成。

但是,這部電影卻有若干玄機引人深思。

第一點就是他對藝術家的寬容不再苛責,因為這部電影,正是在描述一個藝 術世家的故事,這些藝術家們儘管有缺失,卻彼此包容互相援助,他們不是沒有 邪惡與弱點,但都被柏格曼點到為止的不作太殘忍的揭露,電影中的祖母尤其刻 化溫馨,多少感傷,多少無奈,多少柔情,都融入歲月的悲喜滄桑,呈現在兒孫 面前,卻是個寬大為懷不表露消極悲傷的智者,這完全不像柏格曼過去的風格。 第二點在於柏格曼對死亡的描述。劇情中出現已死的兒子重現,與母親說話 ,甚至觸撫雙手。這不禁讓我們回想到「哭泣與耳語」中死去的姊妹喊話說好害 怕好寂寞,活著的兩姊妹全不敢陪伴,甚至對死屍表露憎惡之心的場景。柏格曼 透過「芬妮與亞歷山大」,企圖陳述這種不會被死亡隔絕的愛。這多少否證了柏 格曼過去的某種論點:「死後只剩下空洞,什麼都沒有。這讓我感到安全。」 這兩點呈現出柏格曼心靈深處的追求與渴望:和解,包容,寬恕,體諒,與 超越死亡的愛。這是柏格曼最後的心聲。

於是柏格曼在一連串否定:否定人性,否定愛情與婚姻,否定上帝,否 定藝術,否定人與人之間真實的愛與接觸後,竟魔幻似的,除了上帝信仰,其他 一概予以肯定,甚至也肯定了神秘的魔術。如果我們不仔細追究「芬妮與亞歷山 大」中間的一段台詞,幾乎無法理解柏格曼息影之際真正的言說了!這段關鍵性的 台詞是:「親愛的演員們,唯有你們能使世界變的神奇,使人們得到歡愉....世界 充滿罪惡,罪惡像瘋狗到處亂竄,誰也跑不掉...讓我們能歡樂時盡量歡樂吧... 。」

原來柏格曼在一切都否定之後,是冀望於舞臺的想像世界,在不可能的世界 中,演出一切的可能,以此自娛。這是柏格曼最後存有的「信心」。因此救贖 女主角與其子女不幸的,是一場神奇的魔術。舞臺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這使我們不得不回到電影「第七封印」那悲劇的騎士,柏格曼透過騎士言說 自己。 

騎士拯救約瑟與蜜亞夫婦,然後自己沒入死神之手。 

約瑟與蜜亞的特質是什麼呢?清純,甜蜜的相愛,還有就是「可見異象」, 馬利亞與耶穌經常顯於眼前。他們的孩子取名米歇爾(音近似彌賽亞,是耶穌的 另一稱謂),然後說,「米歇爾可以將球在空中靜止不動,在他一切都可能!」 這對夫婦是因「信仰上帝得到救贖」,柏格曼讓騎士救了他們,但騎士自己卻無 法接受這個答案,他追尋救贖的過程竟是如此崎嶇。 

騎士渴望知識,以理性探求信仰不可得。柏格曼的電影主題,竟像騎士之旅 一樣,反覆追求各種救贖的可能,最後冀望於舞臺的想像世界。

相信舞臺塑造出來的魔法救贖,與相信彌賽亞可讓球在天空靜止不動...,究竟那個答案需要的信心比較大呢?

 

參考資料:

文中所提所有英格瑪•伯格曼執導的電影

《英格瑪伯格曼回顧展》         國家電影資料館1994

《伯格曼自傳》     英格瑪•伯格曼    遠流1991

《英格瑪•伯格曼 》  Peter Cowie       國家電影資料館1994

《伯格曼論電影 》   英格瑪•伯格曼    遠流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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