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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避免的悲劇——愛在黃昏 |
（前接「愛在黎明」）
誰曉得九年過去，男孩跟另一個女孩分分合合不知多少次後，終於受兒女之命成婚，婚後的人生是一塌糊塗，而女孩，九年間也跟很多男孩合分，現在兩人都知道了，那一次邂逅產生出來的情感，不只是激情浪漫，有更多智性在其中，這種能「真正聽見彼此」的機會，人生中原來如此難以尋覓，而當時竟然就這樣讓它在指縫間溜走。於是男孩寫了書，女孩寫了歌，紀念那一個夜晚。女孩的歌唱給自己聽，男孩的書一舉成名成為暢銷。書到巴黎，勾起女孩很多的悵然，她看見他書中仍處處浪漫紀念著她，這無法不攪動她心中的浪漫，但男孩已婚，他們又能怎樣？
假如他倆真的只有智性，沒有感性的浪漫，他們一定會選擇不要再見面，偏偏，他們內心深處還是有著浪漫的感性，光看女人工作性質的理想主義，以及男人多年來繼續探究著宗教，便可知道他們打心底深處，就不是個眼光只注意現實的人。
兩人見面先釐清兩個問題。其一，九年前約定半年後維也納見面，到底何故沒有赴約，以致於這一分手就是九年？這其實是要釐清，那一晚的浪漫夜，到底在對方心中有沒有價值？其二，九年前的浪漫夜，到底有沒有發生性關係？女人刻意否認，因為她不想那晚變成輕薄夜，尤其現在男人已婚，她更有著自尊了，但男人卻追根究底，因為女孩的遺忘，意味她最終對他無法忘懷的那一夜漠然無所謂，這是他再度又一次的情感自尊的傷害。
直等到確定了造化弄人後，男孩開始悔不當初，他當年實在太不積極了，異國戀情並沒有真的這麼困難，女孩後來根本就到美國求學、住在美國好幾年！
如果九年前浪漫夜的智性對談中，兩人，尤其是男孩刻意遮掩自己的情感創傷與情感抉擇：九年後變成是女人在刻意遮掩，她有了歲月歷練，甚至可以坦然在男人面前談性，但是就是不想承認她對男人已婚的遺憾、對男人情感的徹底在乎。迂迴半天，在車上她終究呈現出「抑鬱狀態」，她談自己情感的挫折，然後大聲問：「他們為什麼不跟我求婚試試看？為何不試試看呢？」其實她是在質問九年前男孩對情感追求何以不積極，以致於有今天的悲劇。回到家中，又透過表演女歌手的口頭禪「I Love You Too」來迂迴吐露感情，當男人聽她創作的歌中有自己的名字，問她：「妳是否對每個男人唱，都把名字改成他的？」她答：「那當然，你以為我專為你作這首歌？」這回答實在是欲蓋彌彰。
於是九年前的退縮，造成今日的僵局。飛機即將錯過，他到底該留下，還是奔回已有孩子的婚姻？
「愛在巴黎日落時」，實在是部談來尷尬的片子。
先純就電影形式來看，導演的功力與演員的實力實在是強到沒話說了，他九年前拍「愛在黎明破曉時」，就已經十分轟動，成為浪漫戀愛電影的經典片，沒想到九年後導演捲土重來開拍續集，仍找同樣的男女主角來擔綱，歲月在女主角身上刻下了記號，可是卻更有風韻、更有智慧，讓人驚嘆她的氣質。
我認識的一位網友alc十分厲害，他還沒看電影，僅只聽我大致說說劇情，便說出導演意圖在電影中探討「改變回憶、或改變未來的記憶」的可能性，這切入點很有意思。
男女主角九年後重逢，彼此都對問對方，九年前那次關鍵性的約會何以未到？因為那一次的失約，產生了九年來的遺憾。他們遺憾的是：原來他們那心靈相遇的、充滿智性的愛情，最後在人生中是不可能的。因此兩人後來各自發展情感生活，卻心中知道，再也碰不到那合適的人。男主角，還為了讓尋尋覓覓的情感死心，跟一個分分合合、婚前愛情已死的女人，奉孩子之命成婚。
現在他們見面，是改變了以後的記憶：他們之間的愛情並不是虛無幻滅的，失約，實在是生命中突發、無法抗拒的變故。這種對愛情重新燃起的信念，當然改變了他們以後的記憶。
但男主角已婚了，婚姻又已經是絕望一場，他只剩下對孩子的愛，該怎麼辦？
導演處理的輕輕淡淡的，是一種難以抉擇的窒礙難行。
男主角得搭飛機離開，回到他的婚姻生活中去，他倆共處兩個小時的漫遊、深談，使彼此都知道，九年前的愛情，是他倆的唯一，九年中不曾再遇到，現在更知道日後永不可能，這是他們共同的珍貴記憶，重新相遇使他們的愛情中間中斷的九年被修補了，他們知道這九年中，對方心中一直有自己。男主角為這段愛情寫了一本書，女主角為這段愛情作了一首曲子。
再下來該怎麼抉擇呢？
女主角提醒男主角：「你快要趕不上你的飛機了。」男主角說：「我知道。」但他沒有走。
然後鏡頭開始回顧他們這兩小時走過的街道、咖啡店、花圃、塞納河....。
導演讓我們幫他們作決定。男主角的選擇，會決定老年的記憶。
我說這部片子尷尬，是我無法幫男主角作決定。導演用鏡頭鋪陳出來的街道、咖啡廳....是新增的回憶，跟九年前一樣美好，男主角說的：「我知道。」是淡淡的。那麼，再下來呢？奇怪的是，我在幫男主角覺得痛。
男主角寫的小說是紀念他們九年前的愛情，這本書紅了起來，新書發表會上，記者都在問：「真有這個女孩嗎？」然後他看到她就在書店角落，她看了這本書，循新書發表會而來，他不知道她人在巴黎。
女主角寫的歌，歌詞如下。歌名叫「華爾滋」，是因為男主角名叫「華爾士」。
Julie Delpy - A Waltz For A Night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Out of nowhere, out of my thoughts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About this one night stand
You were for me that night
Everything I always dreamt of in life
But now you're gone
You are far gone
All the way to your island of rain
It was for you just a one night thing
But you were much more to me
Just so you know
I hear rumors about you
About all the bad things you do
But when we were together alone
You didn't seem like a player at all
I don't care what they say
I know what you meant for me that day
I just wanted another try
I just wanted another night
Even if it doesn't seem quite right
You meant for me much more
Than anyone I've met before
One single night with you little Jesse
Is worth a thousand with anybody
I have no bitterness, my sweet
I'll never forget this one night thing
Even tomorrow, another arms
My heart will stay yours until I die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Out of nowhere, out of my blues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About this lovely one night stand
跟自己相愛的人廝守一生，即使中間情感千變萬化，經歷多重轉變，幾番周折驚險，最後老來是伴，還是比一開始就不愛的婚姻要來的幸福吧？
聖經上有說，要更新愛的感覺的方法，就是回到源初，回想起初的愛。所有的婚姻都是會經歷千山萬水的，若在千山萬水中，卻沒有那「起初的愛」的回想，怎麼走的下去呢？
但是離婚，不是害到了原先的老婆和孩子，豈不是太自私了一點？男主角見過女主角了，再回到自己的婚姻中，他怎麼可能不想偷偷再跟她見面，或與妻子同床共枕，想著卻是另一個女人？
因此雖說「黎明」「黃昏」這兩部片子是浪漫愛情經典，我怎麼看，都覺得無法不搞到悲劇收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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