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音、樂分立』角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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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由於不重視『音色』、尤其不懂得欣賞『管弦樂團的音色藝術』,所以對馬勒的交響曲一向只覺得又臭又長、陷 溺過度。如今透過拉威爾學會音色藝術的欣賞,對馬勒會不會有不同的欣賞旨趣?於是,我重新以調整良好的音響系統聆聽馬勒全部的交響曲。要聲明的是,這套音 響系統不過四萬元:CD唱盤是菲爾羅先生改裝的 DENON DCD-570,擴大機是二手的國產 PROTON 520 擴大機,喇叭是 ORTOFON 105,再加一台二手的 AR PH-12D 重低音成組成 2.1 系統。重點是為了呈現馬勒交響曲的音色多樣性與樂團規模感,喇叭與重低音需要精密的調整與擺位,這部份有空再寫出來與讀者分享。 一開始先以 DG 庫貝利克指揮巴伐利亞廣播樂團的馬勒全集為基礎,聆聽全部的交響曲(《大地之歌》己經重覆聆聽太多次,所以這套唱片沒有該曲目無妨)。很明顯的,從第一到 第七,馬勒一直嘗試各種作曲技巧的創新;尤其是和聲調性與樂器音色,隨著越後期的作品越具有完善的獨創性。到了第八《千人》以後,馬勒把他的藝術才華分別 以三種角度表現出來。
《千人》交響曲的『樂團規模感』第一種是第八《千人》交響曲的角度。它在『音』的層次上是要表現出,身為指揮家的馬勒在指揮台上想像到 的『樂團規模感』藝術;於是,在稍稍保守的宗教音樂型式下,這首音樂不斷出現『樂團規模感』極大化與極小化的對比。例如第一樂章一開始便是管弦樂團加人聲產生極大化的『樂團規模感』,之後進入獨唱型式來產生規模感的對比;而第二樂章一開始卻是如室內樂般極小化的『樂團規模感』,之後一一出現全體樂團的極大化規模感。這應該是馬勒在這首音樂嘗試喚起的體驗。
簡而言之,從『樂團規模感』的立場,所謂發燒錄音與音響系統的感受,會產生截然不同的要求;至少我個人會願意犧牲一點音質美,換取大場面的規模感動,這正是玩音響的人文要求之一例。 另一方面,千人交響曲在『樂』的層次上,似乎是馬勒透過傳統宗教音樂型式為自己寫一首安魂曲。理由是本樂團旋律線的調性非常保守,音色變化與和聲調性也不算突出。除了『樂團規模感』之外,音樂的情感與其他作曲家的安魂曲或宗教音樂相差不至過大,馬勒的獨特風味不是非常突出。然而,我個人感受到馬勒私人最熱愛的還是《大地之歌》的頌讚大自然;第二樂章一開始描繪的大自然風光,讓我在這首音樂找到『最像馬勒』的感動,而且也是我私人最喜歡的 樂段。 《大地之歌》的『音色多樣性』馬勒在《大地之歌》中,表現出他後期音樂藝術的第二種角度。這首樂曲在『音』的層次上是要表現出,身 為作曲家的馬勒在樂譜上想像到的『音色多樣性』藝術;於是,馬勒透過各種樂器的獨奏或合奏來表現種種管弦樂色彩。例如,第四樂章《採蓮曲》一開始的主旋律 線出現在第一小提琴,但同時卻讓長笛持續吹出調性一致的震音,結果聽起來恍若長笛幫小提琴『抖音』而產生無比美麗的管弦樂色彩。所以這音樂固然旋律線的可 親又動聽,但是如能分辨出音樂的色彩是透過何種樂器調和出來的,將會感受到更多純音樂的旨趣。 這樣的音樂欣賞體驗非常類似我前幾篇拉威爾的感受,個人傾向認為加料極少的錄音(例如 EMI FRANCE 或美好時代的唱片)或加料極少的音響系統,比較能深切感到這種管弦樂的音色藝術。我正在尋找看看有沒有正統法國指揮與法國樂團合作的馬勒交響曲版本,就算 是歷史錄音也可以,個人推測這樣的組合聆聽馬勒的音色藝術會有絕佳感動。 在『樂』的層次上,這首音樂很明顯是嚮往大自然的音樂,尤其是長大的第六樂章《告別》更是絕妙的大自然聲響。我認為這首音樂對大自然的熱愛己經到盧貝松《碧海藍天》症候群的等級了(請參考:盧貝松「碧海藍天(The Big Blue)」的人與自然之隨想), 所以專注本樂曲的音色藝術之美,或許可以更客觀地審視本樂曲的藝術價值。因此若考量錄音水準而論,個人目前最滿意的版本為EMI 的克倫貝勒指揮愛樂管弦樂團、溫德利希與露德薇演唱的版本,及 DG 的約夫姆指揮阿姆斯特丹皇家大會堂管弦樂團,女高音Merriman及男高音Haefliger演唱的版本;當然不考慮錄音效果的話,個人很沈迷於華爾特指揮、費麗兒演唱的DECCA 1952年錄音。
第九交響曲的『調性極限』很多名曲解說作者都認為第九交響曲發揮了調性的極限,預示了無調音樂的可能;這點個人相當贊成,所以 在『音』的層次上本樂曲明顯表現出,身為世紀末藝術家的馬勒在時代上預示的『調性極限』藝術。這種音樂基本上似乎不大會挑音響,隨便一套音響就可以充分欣 賞了── 當然音響好一點還是會方便聆聽些。 在『樂』的層次,這首音樂似乎表現出馬勒對死亡的個人思想。這部份的相關論述請參考《馬勒時代的死亡關切與馬勒的超越》。
小結:『音、樂』分立的古典音樂欣賞一般而言,古典音樂欣賞者很容易從『情感喚起』層面走進音樂欣賞領域,這是談論音樂欣賞之人文精神的 初步;以『情感喚起』為基礎,可以走向陳韻琳善長的『時代趨勢、文化處境』路線,也可以走我善長的專精某一音樂家之『心靈躍升』路線。以馬勒為例,前者會關注馬勒時代之世紀末文化處境,從而聆聽到馬勒音樂中的死亡觀面向。而後者則是探討一個音樂家面對死亡時,在音樂型式會有什麼心靈躍升式的情感表達。馬勒的音樂如此強烈的情感渲染,很容易就會讓欣賞者透過『情感換起』而重視該音樂的人文性,這當然是馬勒成為時代熱潮的主因之一。 然而,音樂欣賞存在著『純音樂』、『型式美』的欣賞意境,如果太重視音樂欣賞的人文性,極可能發生過度被『空有人文性而無音樂美』的音樂作品或詮釋唬住,更可能忽略了『先有音樂美才有人文性』的偉大音樂作品。我直到現在才發現拉威爾是世界第一的音樂家,正是因為過去太重視人文性的結果。同樣的,我很晚才接觸馬勒,也是因為對馬勒『過度陷溺大自然或死亡議題』的人文性不能適應,才會無法接受這種音樂。 其實,古典音樂欣賞可以『音、樂』並重:先不要管馬勒的音樂有什麼精神內涵,先直接透過『正確的音響調整』來欣賞馬勒的純音樂型式美,讓玩音響獲得的聽覺快感直接連結到音樂欣賞中非常重要的『音色藝術』層面,如此將能對音樂欣賞產生正面的助益。所以,原本聽不下全套馬勒交響曲,透過這次『音、樂』分立的方法:先欣賞音色藝術的層面,再回頭談論樂曲精神內涵的價值,說不定抓到了馬勒另一面的重要藝術內涵。 由此而論,直接談論馬勒交響曲的音響快感,仍然可以成為音樂欣賞的好方法。只是,透過『正確的音響調整』而獲得『真正的』音響快感,又是一個科技與人文整合的困難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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