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育的女性們

文/吳震環                  

 'Of the Equal or Unequal Sin of Adam & Eve' 這篇文字是 Isotta Nogarola 和Ludovico Foscarini(威尼斯的人文主義學者、外交官與律師)於 1451 年迄 1453年間的信件往返記錄,討論的內容是論 Adam、Eve何者應為人類的墮落負責 兩人的筆戰重點主要有以下三點:
  1. Nogarola 認為 Eve 的軟弱使她無需為自己以及 Adam 的罪負責,Foscarini 則認為 Eve 的驕傲以及出於自由意志下的抉擇,使她必須為自己也為Adam 的罪 負責。
  2. Nogarola 認為 Eve 罪的有限使她造成的傷害可減至最低,但Adam罪的無 限則擴大的他犯的罪所造成的嚴重性,Foscarini 則認為兩者皆違反上帝的命令 ,Eve 本人永遠都得不到原諒。
  3. Nogarola 認為 Eve 受到的懲罰比 Adam 輕,所以 Eve 的罪過比較小, Foscarini 則認為前者受到的責罰較重。

  從二人的論戰來看, Foscarini 明顯佔了上風。

  Laura Cereta的書信則是完成於1480年代末期,反映出當時的婦女在學識的 追求以及社會壓力所造成的衝突間的掙扎。


閱讀文章:
  1. Isotta Nogarola, Of the Equal or Unequal Sin of Adam & Eve
  2. Laura Cereta, Letters to Augustinus Amilius, Bibulus Esmpronius & Lucilia Vernacula
  3. both in Her Immaculate Hand, Margaret L. King ed. (New York, 1983), pp. 57-68; pp.77-86

  Nogarola和Cereta遺留下的這些書信有二個共同點:其一,這些書信是近古 時期「有學養的仕女」的最好證明,在一個知識為男性所獨佔的時代中,為女性 的文采留下點滴燦爛;其二,兩位作者的文字皆表現家父長社會對女性—思想或 外在生活上—的限制。以下分別說明。

  Nogarola和Foscarini的信件內容主要是針對Adam、Eve所犯之罪孰重孰輕。 自然地,Nogarola會站在Eve一邊,為她辯護。但就Nogarola 所提之論點-Eve的 無知、不忠誠為與生俱來,為上帝所賜與,所謂「不知者無罪」,加上追求知識 並不成為一種罪,因此和完美的造物Adam相比,Eve的罪自然較輕-卻暴露出其論 點的薄弱:聲稱女性本質上的不完美並無助於提升女性地位,反而更容易被詮釋 成「不可勝任」而成為限制女性發展的禁令。反過來,Foscarini 認為「上帝予 Eve同樣的稟賦、 責任,但Eve 卻因驕傲而怠忽職守,追求不屬於自己本質的事 物,並使Adam也跟著墮落,因此要接受更重的懲罰—也需擔負Adam所承受的」, 卻是以一個較為平等的基礎出發,間接肯定女性所被賦予的責任。

  此外,Nogarola的論據也時時令人感覺斷章取義。如主張因為Adam的罪重, 因此才有Christ的降生;若Eve不在Christ的救贖內,也是因為Eve的罪太輕,無 須拯救。但若從「'Adam'應是全人類的象徵」的角度來看,Nogarola明顯地曲解 引文之意。又Nogarola認為「因對知識的渴求而犯罪」,並不似違反神意要來得 重。但以聖經的經文來看,Eve 聽信蛇的饞言,吃了上帝所禁吃的果,就已經是 「違反神意」的舉動,不禁令人懷疑Nogarola對聖經的理解究竟自何而來。再就 Eve無法迫使Adam 違背自己的自由意志去嘗禁果一點來看,Nogarola也明顯是在 自打嘴巴。借用其邏輯來分析(p. 66),難道Eve沒有自由意志?若沒有,她不 算犯了罪;若有,蛇也無法誘使她犯罪,完全都是因為她自己的不順服才會犯罪 。因為Eve也被上帝懲罰,所以她也有罪。這充分反映出Nogarola 邏輯上的不完 美。因此相較於Foscarini,Nogarola並不足以說服人。

  Cereta的書信內容則可分為二大部分:一,斥責當時婦女順從肉欲,耽溺於 外表的裝飾,卻忽略充實內在學養、德行的重要性;二,為自己專注於學術而招 來的批評辯護,清楚指出女性其實也被賦予相同的才幹,女性的無能其實是男性 對機會的壟斷造成的結果,也斥責那些攻擊她的女性不明白其所身處的困頓,不 追求提昇自己的道德,反而還限制他人追求良善。Cereta的文字清楚反映出她對 女性內在價值以及現實社會所加諸的束縛的體認。女性在社會中的成功被界定為 炫惑的外貌、誘人的身軀、以及是否能夠找到好男人,即將自己生命的意義交由 他者詮釋、定義,喪失了對自己地位的控制權。以追求學術為目的的女性反而會 被認為是怪物。由此,我們可發現社會對兩性標準歧異的弔詭。

  知識對女性的意義在於她能挑起筆桿,控訴社會的不公,為自己的權益辯護 。Nogarola、Cereta的信件皆反映此點:前者直接挑戰傳統經典對女性的污衊, 後者則自現實出發,呈現當時大多數女性思維的侷限,以及「追求不屬於自己本 質的事物」的女性所面對的指責。但由Nogarola尚缺精準的分析來看,傳統社會 規範對女性思維的影響也不容小覷。但總地來說,她們兩位仍為存於男性主導社 會中的女性的努力留下了最好的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