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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吻是不是戀愛的開始呢?
曉慧以為休假的日子,該是充滿著約會的浪漫的。
卻在企盼與失望中度過。
她守著電話,連大門都不敢出。結果沒守到他的聲音,倒是有兩個同事打電 話來洽公。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她不敢打電話找他,怕失卻了僅剩的驕傲與矜持。
她這才發現了她對他真是一無所知的,大哥說的對,他從不談論他自己。除 了回應她的話題,他向她是隱藏的。
那麼,那天晚上的暈旋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他一時的興起,與愛情完全無 關?而她卻一味傻勁的以為一切已然開始。
那是她的第一次吻,他也知道。而他竟然如此輕忽的對待。
她有一種受騙,受到侮辱的感覺。
卻又無法把他忘懷。
原來仍舊是苦戀。
回去上班的曉慧,雖不再煩躁易怒,卻鬱鬱寡歡的寡言起來。總編輯想約她 私下談談,她都拒絕。
不足為外人道也。
基於種種複雜情結,她作了一件糊塗事。
一個讀者跑來找她哭訴。那是在她連作了幾天的專輯,探討虐妻棄妻的社會 問題之後。那婦女邊哭邊講丈夫是如何的動不動就打她,還打孩子,並指給她看 歷歷的傷痕。婦人背上背了一個嬰孩,手裡還牽了一個。雖有高中畢業的教育程 度,為了孩子,沒有出外謀生。
她愈聽愈氣,皮包一背,帶著婦人便坐計程車去汪嘉青的律師事務所。
路上才開始後悔,發神經啦!這麼衝動!這素來就不是她的作風。萬一汪嘉 青不在怎麼辦? 怎麼最近老愛掉眼淚,同情心又屢屢壓過自己的理性呢?
一路猶疑著,還是到了汪嘉青的律師事務所。
汪嘉青在。
她說著來意。婦人害怕的縮在她身後,一點聲音也不敢出。她也是結結巴巴 的,完全失去作記者的伶俐。邊說,邊怪著自己。
汪嘉青斜倚桌邊,仍是他一貫的挺拔瀟灑姿勢;嘴角露著笑意,是那種嘲弄 的笑,不耐煩的笑。
她終於說完了。
他按電話鍵叫了人進來,說:「你帶那婦人出去聽她說,告訴她怎麼辦。」 便處理完畢。只花了一分鐘。
她兀自愣在原地。
汪嘉青冷靜的說:「以後這類事不用找我。我底下自有人處理。」
她被狠狠的澆了盆冰水,從心涼至全身。她忍不住罵出聲來:「汪嘉青,她 還有一個孩子被打傷了躺在醫院哪!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
「社會上有多少這樣的事?妳要我一個個處理?」
「你不是口口聲聲建立理想國?幾年前你不是聲援過婦女運動?」
「是!但我用的是最精簡時間,速度最快的方法。我是社會運動者,不是慈 善家。妳懂不懂?」
曉慧啞口無言。
汪嘉青穿上西裝,從抽屜裡拿出一塊鞋油布,將腳跨上小茶几桌面,輕輕擦 亮他的鞋子,擦完右邊,再換左邊。然後挺直身子,將鞋油布丟到垃圾桶,說:
「我還有約,先走一步。」
便離去了。
曉慧低頭離開事務所,慢慢走著。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或者是世界還在, 她已消失。
她想攔計程車,卻一輛也攔不到。
汪嘉青早不知去向。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坐上計程車。這才想起來她撇棄了那婦人。
她懊悔一切!懊悔不該聽婦人的辛酸;不該衝動的帶她過來......,不該有 那夜的初吻;不該認識汪嘉青..... 一切都不該......。
唉!汪嘉青,其實我只是想藉機見你一面,聽聽你的溫柔,確定我們是否在 戀愛啊!
告訴司機要回報社之後,她拿出手帕,壓住口,偷偷地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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