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的河渡口
走過半個人生,看見身邊的人將定或已定的生涯,將發揮或已發揮的潛能,將達成或已達成的目標…… 也就看見負面的性格愈來愈明顯的成為生命中的一種阻力,使人迂迴於自己的弱點,徒勞往返的原地踏步。 當一切還該衝刺的、還該改變的、還該獲取的……,放在已定型的負面性格面前, 每個人都曾有過那麼鮮明的感覺──我是我自己的敵人。 而改變性格,猶如挪移大山,已是一種生命的奇蹟。
最早看見一個人困自己的負向性格瀕臨絕境,是在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好友小盼是這麼跟我 形容她自己的:「我好像被擠在夾縫中,四面碰壁動彈不得,我真恨不得來一場極大的地震, 或是爆發什麼戰爭,搖撼掉我四周的牆,讓我重新開始。否則,便把我毀了也好。」那時她 二十二歲。
當時我怎麼也無法理解她怎麼會用這種方式來形容自己的人生,但是她這句話我卻無法忘掉, 多年來常在腦海中反覆咀嚼。
小盼的血型AB,她的性格恰似統計數字中典型的 AB 血型形態,極端,敢愛敢恨,多變讓 人猜不透。所以她很早就體會到「走入絕境無法動彈」的感覺。
那時她用「嫉妒」來形容我的性格給她的感覺:「冷冷的、靜靜的、置身事外觀察的、無表 情無言語的、獨來獨往的、沒有情緒的。」她相信我永遠不會走入絕境。
我想是因為我跟她差異太大,所以她才會嫉妒我吧!她總是處處受著傷害,而我卻有保護自 己的本能。
一眨眼,我們都走過半個人生。這些年來,其實我也體會過好幾次「擠在夾縫、四面碰壁動 彈不得」的心境。或許是個性不同吧!絕境感是慢慢產生的、慢慢進入的,而即使正身處動 彈不得的情況,我也從不似小盼,我不期待大地震或大戰爭來拯救自己。我的確是因著善於 自我保護而不易受傷害;但是我仍舊明白了什麼叫作「無力自救,期待外力」的掙扎。
我是一個自我要求過分高的人,我不容許瑕疵與失敗,因此我的咎責感與無法自我接納相當 的嚴重。雖然要求與期許總是針對自己不是別人,但我相信我周圍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一種壓 力,從自我心中散發出來。像我這樣的人執行計劃,達成目標能力總是很強的,但是我的生 命缺乏繽紛的色彩,因為永不滿意,總是對生活充滿嘆息,朗笑不起來,那種「走入絕境, 四面碰壁動彈不得」的心境,便是源生於這種性格製造出來的灰暗沮喪沈悶,無法自拔的憂 鬱。
我的先生就很了解我這種性格;不管我因著自我要求高,因而表現的多麼的出色,他十分明 白我這性格的反面正是致命的弱點,所以在對我的信心背後,總有那麼些許的不放心。
有一次,好友瑋玲跟我說及「性格塑命論」的似非而是、似是而非的理論。她說,每一個人 都因自己的性格而塑造出自己的人生;又因自己人生而強化自己的性格;最後性格終於成為 一個無法打開的棚鎖。
瑋玲自己也深受她的負向性格所苦,她的那種「沒有定性常不耐煩」的浮躁,總使她手邊事 情功敗垂成。
走過半個人生,看見身邊的人將定或已定的生涯,將發揮或已發揮的潛能,將達成或已達成 的目標……也就看見定型的正向性格漸漸淡去,而負向性格卻是愈來愈明顯的成為生命中的 一種阻力,使人迂迴自己的弱點,徒勞往返的原地踏步。當一切還該衝刺的、還該改變的、 還該獲取的……,放在已定型的負向性格面前,每個人都曾有過那麼鮮明的感覺:我是我自 己的敵人。而改變性格,猶如挪移大山,已是一種生命的奇蹟。
所以我很喜歡聖經當中所提的一個人物:雅各。他的性格要強、善爭,一生耍著小聰明抓取 地想要的一切東西,他最終總是贏。但是他仍舊在某一個時刻體會到聰明用盡人生茫然不定 的絕望盡頭,然後他在河渡口與神相遇,他向神要祝福。神沒有給他任何關於未來的答案, 只是跛了他的腳,當他過了河渡口,他的性格改變了。雅各改變性格,是他人生新的起點。
小盼描述的「戰爭與地震」,其實是用一種極端的手法表達性格的難以搖撼,及人生的走到 盡頭,並企望外力來強烈的扭轉。這正是雅各河渡口的心情。只是小盼沒有雅各幸運,她不 明白那外力可以指望著誰來給予。
幾次走入窘迫的困境,對人生缺乏興致感,我也學會了雅各河渡口的心情,將自己的人生擺 在上帝面前,求上帝的祝福。我不是個戲劇化的人,也未曾有過戲劇化扭轉,但我經歷了一 種溫柔的外力,觸碰我內在最深的性格核心,不斷修正我造成困境的嚴苛的完美主義──那 其實是一種致命的驕傲。
躊躇滿志的青年時代,總想透過訂新計劃或改變環境來開始一個新的人生;走過半個人生後, 我開始期待自己是個站在河渡口的雅各,因我相信,性格的脆弱點若不去觸碰,我永不可能 有新的人生起點。
跟自己的心靈說話
- 最近一次因負向性格走入困境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結果?
這種性格在未來會不會繼續牽絆你的人生?- 如果我你站在河渡口向神求祝福,神會怎麼觸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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