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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下的愛情——電影《陽光燦爛的女人》
作者:陳韻琳
 

相較於以地鐵為背景的電影中呈現的匆忙充滿不確定感,《陽光燦爛的女人》(Under Solen,片名直譯為「在日光之下」)這部片子,便刻意將節奏放的很緩慢,因為它是處理發生於1956年的農村戀情,儘管拍於1999年。

片子中充滿農鄉景色農鄉情趣:馬、狗、雞、與一個老實的農夫一齊生活。但片子在一開始便說,日光之下無新事,已發生的事還會再發生,並將鎮上一老人的死亡、和男主角歐夫想結婚兩件大事並置,作為故事發生的背景,這已意味著,農村中的時間觀,是以生老病死的人生大事為時間單位的。

這已讓地鐵中的愛情,和日光之下的愛情,有著天壤之別!

《陽光燦爛的女人》這部電影,透過「日光之下無新事,已發生的事還會再發生」,以及死亡與婚姻的並置:「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將時間觀拉長為一生之久。

在這時間長軸中,透過兩男一女,處理自古至今人性深處皆會有的渴望與試探。

歐夫儘管年已四十,卻單純如孩童,甚至仍是處男;艾瑞克皮夫光滑臉龐年輕如青少年,卻有強烈的掌控駕馭性格、佔盡便宜的心態、與四處勾引女人發生性關係的惡劣浮誇行徑。

他們當中只有艾蓮會識字。但艾蓮真正認識人性,卻不是因為她的識字,而是因為她那連自己不想談的秘密——一則痛苦的婚姻習得的。她因此一點都不會被艾瑞克吸引,反而看得出歐夫一切的美善,她也知道歐夫儘管不敢表達,但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愛著她。

為了不傷害歐夫,她選擇守住她的秘密,直到艾瑞克抖出內幕,她被迫離開。

唸信是電影的關鍵,兩個男人在都不識字的情況下,各自唸著自己對艾蓮的詮釋,其實是在唸出自己的心靈。一個選擇詮釋為背叛,一個選擇詮釋為信任。

最後,是等漫長時間過去後,方證明歐夫的信任是對的。

對歐夫而言,艾蓮的過去已不重要,他只要聽那最後的印記:「我永遠愛你」。艾蓮終究是等到她已有自由之身,回來實踐他倆的終生承諾了。

電影中對艾瑞克的掌控性格,描繪的非常突出;兩個不識字的男人,在詮釋艾蓮的信之際,其實是徹底呈現出自己內在的心靈,這一幕也很發人深省。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人性中的掌控駕馭與愛,背叛與信任,是從亙古到永恆的人性渴望與試探;不過這個主題,是放在地鐵時間、或放在生老病死日光之下的時間,的確會帶出很不一樣的況味。


片名:陽光燦爛的女人(Under Solen),2000年
導演:Colin Nutley
主演:Rolf Lassgard, Helena Bergstrom, Johan Widerberg

電影《陽光燦爛的女人》,是說著一個四十歲的老實農夫歐夫的戀愛故事。

歐夫老實忠厚、內向害羞,過去一直跟母親一齊生活,母親九年前過世,他便獨居。他不識字,也不善經營人際,因此委託他朋友艾瑞克採買,艾瑞克央求歐夫信任他,歐夫也信任他,但很顯然的,艾瑞克駕馭了這個老農夫。

他們之間還算諧和,直到一個女子艾蓮出現。

歐夫得知鎮上又有一老人過世,想到自己已四十歲,下定決心登報徵求管家婦,當然,他其實期待的不只是一個管家婦,而是一個妻子,因此他要求附上照片。他的徵求管家婦廣告,正好跟牧師為死者刊登訃文並置,訃文這麼寫著:「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聖經傳道書三章一節)」

艾蓮是為了應徵管家婦而出現的。她出現時,穿著打扮都明顯標示來自城市,她在自我介紹中坦承在農村作管家婦她一點經驗都沒有,但她已習慣有壓力的生活。

歐夫帶艾蓮去看他的農場與房舍,陳舊混亂,的確需要一個管家婦,艾蓮也發現歐夫老實害羞,連對待動物都充滿善意。

艾蓮搬過來當天,歐夫很擔心艾蓮夜半會因為農場萬籟俱寂之際出現的風聲而驚嚇,事實上,是歐夫自己不習慣家中竟然另外有女人,連他的狗一開始都為此很不習慣。

艾蓮出現後,歐夫和艾瑞克之間的關係立刻開始質變,艾瑞克發現歐夫留給他的房間被艾蓮用了,此外,歐夫依賴艾蓮日漸勝過艾瑞克,艾蓮還識字,艾瑞克唯一比艾蓮強的,就是他知道歐夫不識字、但艾蓮不知道;因為歐夫基於自卑,從不敢讓艾蓮知道。

歐夫和艾瑞克之間極不諧和的強烈對比,也在艾蓮出現後尖銳呈現出來。歐夫內向害羞完全沒有自信,連直視艾蓮都不敢,但艾瑞克卻滑頭自負,喜歡挑逗艾蓮,說著激情、跟性有關的暗示。歐夫一直住在農村沒離開家鄉,艾瑞克有過去外地、城市的經驗,並以此自傲。顯然艾瑞克想要讓艾蓮愛上他。艾蓮看在眼裡,卻沒有反應。她甚至不許艾瑞克直呼她小名,說「還不到時候」,但她容許歐夫換她小名,當艾瑞克發現艾蓮不被他引誘、不信任他,他開始對艾蓮表現出敵意,他希望艾蓮離開,讓歐夫重新被他駕馭掌控。

他說:「地掃完了還有什麼事?」

但歐夫說:「地掃完了還會髒,還需要再掃。」

艾瑞克這種喜歡掌控駕馭歐夫的性格,被艾蓮的出現激怒了,他知道要讓自己繼續維持掌控駕馭的局面,唯有讓艾蓮愛上他、或讓歐夫厭惡艾蓮。因此他要不挑逗艾蓮,要不干預歐夫與艾蓮的關係,或背著歐夫在艾蓮面前講歐夫的壞話、背著艾蓮在歐夫面前講艾蓮的壞話,總之,他的出現,總有非常強的挑釁意味。

最讓艾瑞克生氣的,是他以前很能跟歐夫借錢不還,他處處佔便宜,歐夫沈默接受,仍信任他,但現在艾蓮會保護歐夫,而且艾蓮識字,不容易被欺瞞。她會催促艾瑞克還錢。

艾瑞克說盡一切吹牛大話,或他見過的世面,艾蓮會笑,但沒放在心上。歐夫不多話,但艾蓮會用心聆聽,歐夫會跟她說他母親過世那天跟他說的遺言:「每天晚上九點要記得轉時鐘發條,但是不要轉的太猛。」歐夫說完便哭了。艾蓮深深被歐夫的忠厚老實與無助所感動。

當艾瑞克越來越發現他成為歐夫農場的局外人,他私下挑撥,問歐夫:「何以你信任她?你確定沒有被她騙?她現在是否口袋裡越來越多錢?」當然,歐夫能信任艾瑞克,也就能信任艾蓮。

當歐夫和艾蓮終於在一個雨天於穀倉發生關係,艾瑞克恰巧進農場找歐夫,歐夫和艾蓮安靜著不讓艾瑞克找到,已意味艾瑞克的掌控駕馭之戰是徹底的輸了。歐夫從他掌控駕馭中溜掉,艾蓮也不可能愛上他。

原本自認一切都比歐夫強的艾瑞克,簡直是憤怒到極點。他問歐夫:「你能給她什麼?你知道你一無所有,什麼都不是!」又形容艾蓮:「她一定跟一百個男人上床過!」

但歐夫卻因艾蓮有了自信,他第一次不信艾瑞克,他說:「你是在眼紅,若你真的把我當朋友,你就該祝我幸福。艾蓮是個好女人。」

歐夫跟艾蓮求婚那晚,他拿出他母親留下來的貴重戒指要送給艾蓮。艾蓮說:「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歐夫說:「其實我媽的遺言不是叫我記得轉時鐘,是跟我說,不要讓戒指一直鎖在盒子裡,碰到合適的女人,要把她娶回家。」這正是歐夫之前說及母親轉時鐘的遺言時,會哭泣的原因。

歐夫儘管不擅言詞,但艾蓮在他住處這段時間,已完全瞭解歐夫,他對她沒有保留任何秘密,當然,實在說來他也是單純沒有秘密的人。艾蓮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他,不只是同情他。

但艾蓮從住進歐夫的農場,就沒有談過她自己的過去,老實的歐夫也從沒有問過,艾蓮充滿秘密。

艾瑞克打聽到了,他跟艾蓮說:「妳已有了丈夫。那個丈夫吝嗇到連戒指都不買給妳。」

艾蓮知道此事隱瞞不住,決定趁歐夫出外農事時離開。她留下了一封信。

歐夫知道艾蓮離開,也知道離開的理由關鍵在那封信,他惶恐極了,他要艾瑞克念信給他聽。

直到此時,艾瑞克才說:「我不識字,我不能唸!」歐夫說:「你從沒告訴我你也不識字!」原來他們三人中,只有艾蓮識字。

歐夫仍舊要艾瑞克唸信,當艾瑞克唸信時,歐夫聽見的,卻是自己心中響起的聲音。現在兩人都在心中根據自己的信念與期望,「唸」艾蓮那封信。

艾瑞克唸的是:「我走了,我偷了艾瑞克還給你的錢,我永遠不回來了!」然後跟歐夫說:「我不再欠你錢了,我還了,但她拿走了。」

但歐夫卻相信信中應當是寫著:「請你相信我。我們快結婚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然後再回來。」

艾瑞克想把信撕掉,說:「它只會帶給你痛苦。」但歐夫不肯,他不相信那是封帶給他痛苦的信。

現在歐夫知道艾瑞克會表現的比歐夫強,會駕馭掌控歐夫,並不是因為艾瑞克真的強,而是因為他浮誇而自負。也因著歐夫自己沒有自信,他才會被駕馭掌控。

他要按自己對那封信的「信心」,等候艾蓮回來。

歐夫等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艾蓮好像是不會回來了。

但是有一天,艾蓮還是回來了,全身穿著喪服。歐夫看到她,便知道她離去以後的日子,過的很辛苦。歐夫將一直帶在身上的信拿出來,要艾蓮告訴他信上寫什麼。

艾蓮問:「為何現在才讀?」歐夫說:「因為我不識字。」艾蓮說:「為何這事要隱瞞我呢?」

她唸著:「你信任我,我卻讓你失望,我其實已經結婚了....。」她的喪服告訴歐夫,她的先生已經過世了,那時她會應徵管家婦,應當是婚姻太痛苦決定逃婚了。有過苦難的過去,艾蓮才會那麼珍惜平靜的農村、與老實忠厚的歐夫。歐夫叫她不要唸信的中間,他已明白,那些事也已不重要了,他要艾蓮直接唸信的尾巴,艾蓮唸道:「我永遠愛你。艾蓮。」

歐夫便說:「現在我們回家吧!」

這封信果真如他堅信的,不是封讓他痛苦的信。


延伸閱讀:地鐵中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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