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托斯卡尼豔陽下」相較,義大利電影「逐夢鬱金香」,女性一樣的從婚姻中出走,但女主角馬羅莎只敢選擇度假,不敢放棄婚姻,原因正是在她對孩子的責任感,而她是連去到她從未去過的威尼斯,還是三天兩頭夢到她牽掛的青少年孩子尼克。她是直到確定了孩子們真的都長大可以展翅飛翔、不再需要母親照顧時,她才毅然決然真正的走出婚姻、離開那根本不珍惜她的丈夫的。 也因著對孩子的責任感與牽掛心,電影雖然也很浪漫喜感,卻不時穿插馬羅莎的夢、與費南多陰鬱的臉,於是便加深了基於責任,放棄浪漫的沈重抉擇。這部分比諸「托斯卡尼豔陽下」的浪漫喜感,則是真實的多了。 在電影「stand-by」「托斯卡尼豔陽下」和「逐夢鬱金香」中,都有著表現女性跟過去切不斷、理還亂的依賴情感的象徵物。「stand-by」中是隔洋的電話,「托斯卡尼豔陽下」是房子,「逐夢鬱金香」是夢境。電話與房子都比較容易取捨,不像夢,往往出自當事人的潛意識,很不好打發,或許正因此,「逐夢鬱金香」中的女主角馬羅莎,儘管離家到威尼斯、身處浪漫自由的情境,還是有著打掃房子的僻性,最後也是二話不說毅然決然放棄浪漫與自由,回到牽掛的家中。 馬羅莎是確定了孩子已不再需要她後,二度離家的。這意味著,馬羅莎在威尼斯度假期間,找到了她曾擁有、但在婚姻中失去了的自我,因而有了離開婚姻的勇氣,而她丈夫,竟然毫無覺查的,再度錯失了珍惜她的機會;婚姻中男性的自我中心、女性的失去自我,在此對比的是再明顯不過了。 片名:築夢鬱金香(Bread & Tulips)2000 導演:Silvio Soldini 主演:Licia Maglietta,Bruno Ganz,See more 馬羅莎是個善良、盡責、溫柔、神經又很大條的家庭主婦,她任勞任怨日復一日的照顧家庭生活中最芝麻綠豆的細瑣小事,也因此,家人也都習以為常,理所當然到經常察覺不到她的存在,直到她有一天突然來信通告她暫時不回家,她要度假,全家才陷入一場混亂。 馬羅莎出走的經過是這樣的: 她和家人出外旅遊,中途休息時,她神經大條的把耳環掉進馬桶了,她弄了半天才終於把耳環撿起來,沒想到出去時卻發現遊覽車開走了,她丈夫和兩個兒子都沒發現她沒上車。卻沒想到,她丈夫非但沒因忽略掉她而愧疚,反而痛罵她一頓,嫌她耽誤了其他人,還害他得要回頭找她。她丈夫叫她待在原處別動,他約兩個小時後會到該處接她。 結果馬羅莎沒等她丈夫,因為當她百般無聊坐在階梯上等待時,碰到一個神經比她還大條的女子,兩人一拍即合,馬羅莎其實很想趕快回家,並不想等丈夫來接以完成旅遊的後半段,因為她真的很想一人待在家,那對她來說才是度假。因此她不想再原地等候,那女子答應戴她一程,馬羅莎便很高興的搭上這趟便車。馬羅莎偶遇的這個女子健談而開朗,沿路不停說話,讓馬羅莎感染了非常多的愉悅氣氛,那被家人遺忘的不快也揮到腦後。 當不再順路,女子放下她後,她再搭上的便車,就是個無趣而沈悶的男子,懶開金口批命打哈欠,對馬羅莎的閒聊一點興趣也沒有,聽到馬羅莎說她從沒有去過威尼斯,只道:「我們會經過。」而後,他乾脆請馬羅莎幫他開車,他倒頭呼呼大睡了。 這種沈悶,讓馬羅莎感受到回家後將會重返的窒悶氣息,然後,她又看到一輛車經過,車中孩子竟在車窗旁貼了條子:「誠徵新父母」,更她想到回家後那為人妻為人母的吃力不討好的角色,因此當她快要到威尼斯,便在心中問自己:「為何不就在這裡一人度一天假呢?」 這就是馬羅莎暫時離開家的經過。 馬羅莎到威尼斯的那天,因為到的太晚,只能住在廉價簡陋的旅館中,並在附近餐廳簡單的解決她的晚餐。儘管人在度假,她無法不掛慮她的丈夫和孩子,因此打電話報平安,並說明她沒有等丈夫去接她的原因,當然,被丈夫痛罵一頓,而她並不知道他丈夫沒接到她,立刻讓他的秘密情婦來取代了她的位置。 長久對家庭的責任,讓馬羅莎一人度假有不安、不放心與愧疚的感覺,這使她夢見她和她妹妹南茜談那讓她不放心的青少年兒子尼克:「妳能不能勸他不要染髮?」南茜則回以家庭主婦間常出現的話題:「妳住的地方壁紙好難看。」「只是旅館,又不是我家,我只是過客。」「誰不是過客呢?」南茜夢中答。 第二天,馬羅莎在威尼斯玩了一整天,但不忘寫明信片回家:「你們猜我在哪?」結果神經大條的她錯過了離開威尼斯的火車,她只好回昨天去過的餐廳,問餐廳老闆:「我只剩下這點錢,請問我能租到旅館房間嗎?」餐廳老闆說不能,便邀她去他家書房暫住一晚。 她是這樣這樣認識餐廳老闆費南多的。她並不知道她成為費南多生命中的天使。因為費南多其時正覺得人生了無生趣很想自殺,卻因她闖入他的生活,沒有自殺的機會,最後,也因她開始有了生趣,不再想自殺。 費南多是個很有禮貌的君子,那晚就跟她說:「若妳想鎖門,不必客氣!」次日,當她起床,發現費南多已出門,還留給她一張紙條,並在桌上預備了豐富的早餐。 為了這意外的多度一天假,她又打電話回家,告訴丈夫食物該怎麼處理,結果又是被老公罵一頓。 在威尼斯的第二天,讓馬羅莎升起一個願望:她想過一陣子沒有家庭的單身生活。她看到花店徵助手便毛遂自薦,老闆喜歡她的積極主動與自主性:「妳真像個自由鬥士。」原來花店老闆一直支持無政府主義,支持心靈的自由。於是他用了馬羅莎。 現在馬羅莎得找到一個比較長期的住宿了。她至少得再留在費南多書房一晚,次日才好找房子。於是她又跑去按門鈴,就在那時她救了費南多,因為費南多正準備上吊自殺。費南多聽到門鈴,佯裝不在,但也停止了自殺的行為。馬羅莎以為家中沒人,便從信箱中撈出她早上丟進去的鑰匙,進了費南多的家。 她還沒放下手上那束要送給費南多的花,就被電鈴給換到門外。於是她認識了費南多的鄰居、也將成為她的女性好友的雷桂霞,雷桂霞是個沒有婚姻經驗的單身女子,正在喊救命,她住處水管有問題,浴室噴水噴的一塌糊塗,卻不知道這種時候該關掉水管總開關,於是馬羅莎以她家庭主婦的經驗救了她。(這時,費南多悄悄溜出去,好讓馬羅莎不至於發現他其時正在家中。)雷桂霞事後非常感激的跟馬羅莎道謝,因為馬羅莎為了拯救她,全身都濕透了。她並說:「我真希望我能嫁給水電工,好解決這個住房的水電問題!」 不久後,費南多假裝自己才下班回家,發現馬羅莎竟然在幫他整理書房;這又是家庭主婦致命而改不掉的習慣:看到不乾淨不整齊就手癢!馬羅莎趕快解釋:「我發現我得常住威尼斯,因此今天再打攪一晚,明天我就去找房子。」費南多冷冷答:「請不要整理我的書房!」便回自己臥房。馬羅莎便罵自己:「唉,我又多管閒事了。」 不過,次日清晨情勢逆轉,馬羅莎又看到了費南多的紙條,為昨晚的不禮貌道歉,並告訴她他有多的房間,但是推滿雜物需要整理,若不嫌棄可以住下。 整理房間對馬羅莎來說何難之有?馬羅莎住下了。 馬羅莎決定不打電話,改以用寫信的方式,告訴丈夫她打算度久一點的假,這是避免吵架挨罵的唯一方法。她丈夫看了信,完全不懂家庭主婦心的問兒子:「我們不是經常在度假?她這樣正常嗎?」 顯然馬羅莎人在度假,還是不放心家中諸雜事,她信中交代植物需定期澆水等等....,並特別註明薄荷這植物很難養。她丈夫看完信,立刻去陽台找到他根本從沒注意的薄荷,氣嘟嘟的把它給吃了,然後說:「好啦,不用照顧薄荷了。」 馬羅莎很快就喜歡上她的獨居生活,喜歡她新交上的這些朋友。譬如她的花店老闆費莫,人就很古怪卻很有趣,他會把顧客轟出去不作生意,只因為顧客在結婚紀念日想買鳶尾花。他說:「妳是支持君主制度喔?鳶尾花是路易七世的象徵。妳應當買百合或水仙。」顧客哪管鳶尾象徵什麼?她就是喜歡鳶尾。費莫說:「妳當我是普通商人?鳶尾是可以隨便送的阿?」於是她就被老闆轟出去了。費莫還回頭跟馬羅莎說:「這年頭的人都是瘋子,沒人懂得謙虛。」 費莫堅持結婚週年不該送蘊含獨裁政權象徵的鳶尾,也看出他支持個體自由的一貫性。也因此,日後當馬羅莎被丈夫顧來的笨偵探追捕時,他大力幫忙馬羅莎,說:「自由是不可侵犯的權利,沒人能逼妳違反妳的意願。」 馬羅莎出走後,她的丈夫可慘了,向來生活細節都是靠馬羅莎的,現在頓失依靠,他很沮喪,求他情婦:「幫我燙襯衫好不好?」情婦立刻毅然決然回答:「你瘋啦?我是情婦,不是老婆!」 這個主持衛浴設備公司的老公,因老婆不在而大大陷入混亂,甚至影響了工作,於是有朋友勸他:「找偵探社來協助吧。」小氣巴拉的老公不肯花錢,恰好有一個有水電背景、很喜歡看偵探小說的老實男人寇斯坦跑來應徵工作,於是他給了他一個完全跟衛浴無關的工作:學偵探小說辦案手法,去威尼斯找到他的老婆! 「偵探」出發的那天晚上,馬羅莎又夢到了她的家,夢中丈夫還是沒有出現,是南茜問她怎樣作個好母親,她需要知道,因為她收養了一個孩子。馬羅莎一看,竟是她很牽掛的尼克,他已染了一頭金髮,還問她:「妳喜歡嗎?」然後尼克問她把他的照相機放在哪裡,她連夢中都答的出來。 馬羅莎很享受她和那因浴室漏水跟她求助的女友雷桂霞的友誼。雷桂霞是個專業的按摩師。馬羅莎也注意到了她的房東費南多雖然陰鬱,卻是個多情之人。費南多也信任馬羅莎、對她有著好感,當他發現她喜歡他推積在角落的手風琴,並知道她會彈手風琴,便把手風琴借她,還找出一堆他不再聽的唱片。 隨著她越來越快樂這種單身生活,她的夢境改變了。她的丈夫終於在夢中出現,在夢中跟她兩個孩子打牌。她問:「這種牌怎麼可能三個人玩?」三人不理她,魚貫離開。夢境告訴她,她的心靈離她的婚姻生活,是越來越遙遠了。 現在馬羅莎和費南多都知道了彼此的秘密。隨著生活的緊密,馬羅莎知道費南多曾因妻子跟朋友有染、氣憤之下殺了朋友,因此入獄多年,等他出獄,他兒子已結婚、育有一子、卻又拋棄了他的婚姻;費南多多年來,贖罪的照顧著他的孫子和媳婦。 而因著「偵探」寇斯坦到處張貼尋人啟事,費南多也知道了馬羅莎是個渴望暫時掙脫綑綁得到自由的善良家庭主婦。 最戲劇化的是,被丈夫雇來的「偵探」,正在馬羅莎住處樓下勘查時,卻被雷桂霞誤以為是她老顧客介紹來的新顧客維多,便主動邀他上去按摩;結果,兩人來電了! 那晚馬羅莎為了躲避偵探,逃到費南多餐廳。於是她跟費南多愉快的吃晚餐,又去舞廳浪漫的跳舞。費南多對馬羅莎說:「其實我能唱,但我太久沒唱了,若妳幫我拉手風琴,我可以唱。」又說:「妳丈夫不懂妳的靈魂。」他倆很盡興,卻未曾逾矩。 等兩人回到家,雷桂霞已等候馬羅莎多時。她興奮的跟馬羅莎說:「真的,他是水電工,而且我一碰他皮膚我就被電到了,他修好了我的浴室。」 馬羅莎進去想認識那個水電工,結果發現這水電工正是白天拼命追捕她的「偵探」寇斯坦,雷桂霞因被騙好傷心,馬羅莎則因寇斯坦知道她住處好擔心,最後,是則喜劇:寇斯坦誠心誠意的愛上了雷桂霞,他打電話給馬羅莎的丈夫,說他不幹偵探了! 馬羅莎沒有了「偵探」的束縛,應當是完全自由了。 但她終究是個負責任的家庭主婦。 這回不是夢,姊妹南茜真的來找她:「妳的家快毀了!尼克在嗑藥。」 馬羅莎二話不說,決定結束她的單身生活,回家重作馮婦,好好照顧她的家庭。她留紙條給費南多說:「我是個壞媽媽,我得回去了,這段時間我很愉快,謝謝你。」她送給費南多一大把天竺葵,說:「天竺葵代表母愛。」 但馬羅莎的丈夫果真完全不懂她的靈魂。她渴望自由的心路歷程,與最後屈服於對丈夫兒子的責任感,完全不被丈夫了解,丈夫怒氣沖沖的說:「什麼都不用說!就當沒發生過!」好像她作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好像他重新得回一個不用錢的女傭,家庭重返秩序,就很滿意了。 馬羅莎立即處理的是尼可嗑藥的問題,然後才發現妹妹南茜誇大了嚴重性,尼可只是應酬朋友抽了幾口大麻,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作什麼,也不曾有任何嗑藥的念頭。 馬羅莎發現尼可跟她大兒子一樣,已經長大了,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盤算與規劃,也有自己一套面對人生的態度。不管放不放心,都該放他們出去飛翔,選擇自己的天空。尼可也到了需要離開母親的年齡。 現在婚姻生活可見的未來,將只剩下她和她丈夫。 但丈夫從不曾改變的態度,為馬羅莎二度離家開了大門。 馬羅莎盡責、但不快樂的作著家庭主婦。 費南多鬱悶憂愁的寡居。 雷桂霞和馬羅莎通過電話後,跟費南多說:「以我女人的直覺,馬羅莎需要你去找她。」 的確,馬羅莎想離開不幸福的婚姻,想離開不珍惜她不愛她的丈夫,現在她需要的是愛的趨動力。因此當費南多千里迢迢過來找她示愛,馬羅莎決定二度離家了。這次不是度假,她知道她的婚姻不再需要她,她不需要連夢境中都在掛念,現在,是誠實活出自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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