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竿人生》閱讀雜感

[玉風令]

　　標竿人生，華理克 Rick Warren著，道聲出版社

　　看這本書是因為七張教會的牧師送我一本，但是我沒有簽名、也沒有能讓自己保持一天一節的速度分四十天讀完它……如果說我本來有所迷惑，讀了之後只有更迷惑。這是不是讀的太多、想得太少的關係？
　　我看書習慣從頭讀起，以下是讀的、想的。『』內的全是引文。
　　重讀僅讀到三十頁，沒有讀下去的任何動力。

P9　︰那個電影（Contact）好像可以找來看看。

P10 ︰第一段，我得多看幾次，才看得出它的意思，不知是翻譯爛或原文如此──
　　「偉人使人嫉妒，但我無法嫉妒偉人的墓銘誌；
　　「美人惹人慾火，但我無法對美人的墓碑起慾念；
　　「聰明人與英雄和他們的對手並肩躺在墳墓裡，讓人發覺他們爭執的事如此微不足道。名人的墓碑說明他們曾經很有名，卻有名得如此短暫。」
　　譯者說這本書可以幫助我們找到（建立？）人生的目的，第一次讀的時候我很期待，再讀到這裡的時候，我只會因為上當的感覺而一肚子火。
　　書裡有些事情曾讓我感動，但是我很難流出一滴淚來。

P11 ︰『享受親屬般的、神秘的甜蜜。』這聽起來很令人嚮往，不是嗎？我想神的確能做到，不過惡魔也能做到，親屬也能做到。他們之間的差異或許只在於時間長短，神是永恆的提供，惡魔差一點，親屬很短暫。
　　我們永恆地需要這種甜蜜嗎？你呢？你可以和自己的親屬甜蜜擁抱多久而不感到無聊？永恆？當祂應許了說、這是每天可以享受到的生活，但那又如何，我需要它嗎？你當然可以讓我曾經擁有它又失去它，然後逼我承認我需要它，但你知道，那不是我的疑惑。
　　我們可以想像永恆而喜樂的生命嗎？於是祂說，我們不能。但是，祂要我們相信它、追求它。甚至，有些人說祂在我們的心中已經預植了追求永恆喜樂的因子。如果是這樣的話，跟我去追求財富、權力、女人，差別在哪裡呢？不，我相信不是這樣的。追求永恆應該是出於一種更高尚的動力，不會又是激素作用吧？
　　更高尚？人類的行為動力又有高尚卑下之分嗎？靈魂不是聖靈投射在人身上的影子嗎？出自良心的追求就是高尚的、滿足俗世慾念的則是卑下？人本能的追求永恆，真的是出自高尚的動力、不是因為──聽起來很卑下的──怕死？
　　好吧，基於本能的怕死，死亡來臨前一刻我一定會感到恐懼。但是一直讓我活下去，我想自己很難不感覺到無聊，因為活了不到三十的我已經感到夠無聊了。我無法停止懷疑祂應許的喜樂並不能讓我在永恆中不感覺到無聊。祂也許會說我只要信就可以了，我當然可以口頭稱信，但我必須承認，我心中實在是懷疑的。
　　如果我的信心再大點，大到像芥子那樣，我就可以得到答案嗎？

P13 ：『它可以幫助你找到人生最重要課題︰「為何活在世上？」的解答。』作者說是「幫我找到」，雖然我沒有得到幫助。作者也有試著給出解答，雖然那個答案我認為並不明確、因此對我幫助不大。
　　所以我去翻了解答。
　　作者說「為何活在世上？」可以分成五個更細目的問題︰什麼是你生命的中心（敬拜的對象；支柱；狹義的「目的」）、什麼是你生命的品格（希望自己成為怎樣的人）、什麼是你生命的貢獻、什麼是你生命的信息（這個我搞不懂和上一點有何差異，也許作者是想突顯「傳教」在生命的貢獻中的重要性）、什麼是你生命的群體。而他給了「標準」解答（格式），也希望讀者寫出自己的答案。
　　好吧，我來試著寫寫看︰
　　我生命的中心──追求喜樂，是吧？本來就是這樣。就算是祂，也是用永恆的喜樂來勾引我去愛祂，所以我必然追求喜樂？因為我就是被造成這樣？當然，我其實並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曲折的追求方式比起「追求不永恆的喜樂」的俗人高尚……只因為中間加入了祂嗎？
　　我生命的品格──不能清楚確定那是什麼，但是，我想成為自己想交的朋友。當然我想要交朋友，而且喜歡交某些類型的人當朋友，如果我自己都無法成為那種類型的人，憑什麼苛求世上得有這樣的朋友可交？這是很公平的想法。
　　有人連自己也不愛，我想他不會想交這樣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我的「品格」不一定會讓我成為「好人」，很明顯︰如果有人的品格和我相同，但他認為弒親弒父的兇手也是個可交的朋友，想必他認為需要的時候也會去弒親弒父。
　　那麼，我現在還算是個好人，也許只因為我想交的朋友剛好是好人。
　　我生命的貢獻──唔，傷腦筋。生命非有貢獻不可嗎？這個問題可以分成神的答案和我的答案兩部分，對吧。神的答案是︰是的，你的生命一定要有貢獻。聖經上說主人給了三個僕人各一個金幣，賺到更多金幣的人還可以拿到更多，沒賺到其他金幣的人終將歸還原本拿到的金幣。可見神的答案是︰我一定要有貢獻。至於要貢獻是什麼，倒也蠻明確的︰服事，傳教。
　　那麼我的答案呢？這個嘛，我想，首先的問題是︰我是不是真的想貢獻什麼。如果我真的不想貢獻一些什麼，那就混吃等死也無妨──混吃等死當中有喜樂嗎？如果有的話，我要去追求永恆的混吃等死的喜樂？如果有的話，那麼稍微貢獻一點什麼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能夠永恆的混吃等死也能得到永恆的喜樂。如果沒有……那就是「生亦何歡、死又何懼」了。
　　如果我想貢獻一點什麼的話，就是，我可以在自己的貢獻中得到喜樂嗎？當然我可以……等等，我這麼確定嗎？
　　嗯──看自己寫的小說，我也會笑得很開心。不過……當我想看小說的時候，我是指，一本新的小說的時候，馬上寫馬上看？不，這樣很累……不不，甚至不是很累的問題，我做不到。我得去找，而且時常找不到。我如果持續尋找，有時候就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小說，可是，這樣我就沒時間寫了。
　　換個層面想，我想看小說所以寫小說？這樣好像不是因為什麼高尚的動機而開始寫的吧，也不是為了永恆的目的。講難聽點，這跟我為了打手槍而自己寫篇色情小說出來，本質上的差異在哪？
　　人吸到笑氣也會笑，笑過之後還是只有空虛，打過手槍也是空虛。如果我的小說也只是空虛，那麼那也是世界上虛華不實的外貌的一部份，那算是貢獻？
　　不，那不是吧。結果是，如果我的貢獻是為了取悅自己，那太辛苦了，我還不如去找別人的小說來取悅自己。當然，每個人都這樣想，就不會有人寫小說了；可是在那之前，我已經先因為只剩看自己寫出來的小說可以看而不得不寫了，所以問題不太嚴重。
　　非得找點附加價值，我才有繼續做出貢獻的理由。比如，祂喜歡我寫小說……可是，這得先證明祂賜下的喜樂和我所追求的一致，而其實我是懷疑這點的，如果這點不成立。那麼附加價值也不成為附加價值了。
　　我生命中的群體──那還用說，我渴望朋友。對朋友的要求，我沒有多少，我喜歡跟人相交……好吧，我承認。我想要的朋友必須是我認定的「好人」，而且他願意花時間在我身上才行。我的交友主義其實十分功利，如果我開始覺得付出得不到回饋，曾經要好的朋友也全都會疏遠。無條件的付出──當我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這麼說，我並不真正愛自己的妻子或家人嗎？
　　聖經說，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取悅神，不是取悅人。當然，聖經也說，考驗不會大過我們所能承受的程度，所以在我無聊到發瘋自殺之前，神一定會賜下讓我苟活的喜樂，雖然它看起來與我的生命中心、品格與貢獻表面上沒有什麼關聯。
　　在這裡，我重看了P342～P348，我重新確定了自己的失望，重新確定了這本書並沒有解答我的疑問。我的疑問是︰神為我們準備的永生中的喜樂，比較不無聊？但是，我必須承認作者的文筆很好，P347～P348，光是想像就讓人激動得熱血沸騰──雖然沸騰完之後還是只有空虛。
　　回到比較原始的問題吧︰我為何活在世上？也許是為了現今的機會。但說得難聽一些，也許只是神把我耍著玩，就像我為了取悅自己把自己筆下的人物耍著玩。
　　如果筆下的人物懷疑我能賜給他們永恆的喜樂，我老實承認，的確不能。同樣的，我也懷疑神……雖然我很清楚我不是神，神實在比我還能。然而，神「不能」使我明白賞賜有多麼豐盛（說是我不能明白賞賜有多麼豐盛也行，這並沒有什麼不同，我畢竟是祂造的），祂自己說的。儘管祂是神。
　　這裡邊必然和自由意志有關，不是嗎？神希望我們不能明白賞賜有多麼豐盛，否則祂不會這樣造，不是嗎？假設那賞賜的確是我們渴望的，而我們又能明白它，結果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再阻止我們去追求它？而這看來並不合神所願。希兒薇完成了指令之後就必定死，她並不恐懼死亡。但是她不會去做指令以外的事，神希望我們自動自發一點，才給了我們自由意志，不是嗎？好吧。這樣太混亂了，我把它整理成比較容易比喻的形式︰
　　人造人希兒薇。人類希望它會作一些指令以外的事，給了她自由意識。她做了人類不希望她做的事。人類會告訴她什麼事可做、什麼事不可做，但不可做的事禁絕不完，可做的事限制了她的發展──結果必須讓她懂得分辨善惡。
　　但是人自己都不懂得怎麼分辨善惡，怎麼教希兒薇？
　　神知道善惡，人以為吃了果子就可以像神一樣分辨善惡。人能夠像神嗎？是的人從造出來的時候就像神，但人不是神。人雖然吃了果子，但是我不認為人能夠分辨善惡。你能夠分辨善惡嗎？
　　神有大能，能知善惡，所以神造了光，看光是好的，造了天地，看天地是好的造了植物走獸看牠們是好的……好的留了下來，壞的並沒有留下來，或者被分開。但是，神有自由意識嗎？
　　我想，神沒辦法讓人既擁有自由意識又去做「好」事，或許連祂自己也不能。如果能的話，我不能想像神哪天如果一時興起、讓地球搖一搖好嗎？神是「不會」這麼做，還是「不能」？如果神沒有自由意識，但是人有，所以神能分辨善惡，人並不能，這推論豈不是合理？
　　糟了，越想離題越遠，拉回來。好吧，總之，神不能使我們既能明白賞賜有多麼豐盛又擁有自由意識，假設是這樣好了。

P15 ︰作者似乎準備了很多可以探討的問題，那麼，或許裡邊有些會幫助我接近答案。總之，我也不可能記起四十個問題，聽聽他怎麼說吧！

P21 ︰羅素，無神論者──「除非你假定有一位神，否則探討人生目的這問題是毫無意義的。」這句話看起來像是一整個諷刺，但可以更仔細去研究它。
　　首先，羅素的推論合不合邏輯？也就是，如果人生是隨機組合下的產物，人是否就失去了追求的目的的動力？好多的啊。這顯然對大部分人來說都不成立，有人相信自己可以設計出自己的目的，最明顯的就是科學萬能論者。
　　現在科學萬能論已經式微，不過我相信還有許多人認為只要怎樣怎樣、他的人生就可得到充分滿足。「充分」滿足。所以，如果我們假定沒有神，就不能探討人生目的，這麼說似乎不成立。
　　反之呢？如果我們假定有神，人生就必定有目的嗎？實在也不見得吧。神有什麼理由不能因為「好玩」而就把我們造出來？當然，基督徒絕對不這麼認為，因為聖經上說神造人是有目的的，而且聖經上說除此之外別無真神。不過，這並不代表這有什麼說服力，畢竟一般人相信Universe都已經不夠 Unity了，再說神是唯一的總得給個理由，稍微理性一點的人會覺得再怎麼唯一都有範圍限制──好吧，在這個宇宙或許是唯一的，可是如果有很多宇宙呢？就算所有的宇宙都有一位唯一的真神，那麼個「所有宇宙」集合外的其他集合呢？這就像，鄉長說「你們只有一位鄉長，你們就是受我統治」，那鄉民就一定會問「鄉長上面有沒有縣長？他統治你借以統治我們、還是偶而也會直接統治我們？其他鄉的鄉長會不會搶你的位置，或者我搬去其他鄉了還會不會受你統治？」
　　又或者，如果所有宇宙有個唯一真神，他真的會巨細靡遺、雞毛蒜皮地去管一個小小的太陽系、小小的地球、小小造人這種小事嗎？正常來說他應該會委託一個更小的神──或者稱為天使？來做這種小事。好吧，這個神，或者這個天使，這個實際負責造人的傢伙，對人類說「我是你們唯一的真神」，就有點大不諱了。又或者，他知道（相信）自己也是被造、造他的人也是被造，最後有一個原始製造者，只是跟我們宣傳這位原始製造者的偉大？但是，隔了這麼多手的原始製造者親自下來跟人類摔角，又未免有些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以上並非是要證明聖經說的真神不存在，只是說明一般人應該會這麼想的，因為一般人對「人不能測度神」很難理解所致。總之，羅素既然是無神論者，自然也應該會知道這件事。既然神不存在或者不一定照聖經說的那樣存在、他都無法證明為非，那麼「就算有神（造物者），人類的存在也不一定有目的」，這當然是成立的。結果，他等於做了一個完全錯誤、毫無意義的推論。
　　只是……只是剛好他說這句話，看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可以幫助這本書的作者引以證明自己的論點，於是就這樣被拿來用了。在書中呈現的效果的確好、十分有說服力，可是深思之，感覺並不好。

P22 ︰『假如我交給你一件你從未見過的新發明，你不會知道它的作用；那物件也不能告訴你。』這根本就是胡扯。不過此處，不知是不是翻譯上的問題。如果原句是「假如我交給你一件新發明、其作用是你從未見過……」云云，則沒有問題。

P26 ︰這是第一個問題，也是我重閱此書的目的；但是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P27 ︰愛因斯坦說，神不擲骰子；可是後來的量子力學在物理上否定了這一點。我相信神不會讓骰子擲出零或七這樣的點數，也相信無論骰子擲出幾點、神都會看顧我；但是，說神不擲骰子──實在很難令我信服。擲骰子不是很好玩嗎？懂得究極的、永恆的喜樂的上帝，有什麼理由不玩這個？

P29 ︰宇宙顯然是為了讓我誕生而「精確」打造的，這點我無法不相信，所以這也是我相信神的確存在的理由。不過，我至今沒有受洗成基督徒，是因為想不出這點和聖經中其他令我懷疑的地方有什麼關係。

P30 ︰所以，包括「神造我確實有目的」這件事，也只是「聖經上這樣說」。說實在的，我無法勉強自己因相信有神、就因此相信整本沒有根據的「神的話語」，雖然他有一位史上唯一復活者的背書。裡邊甚至大部分都不是神的話語，有些甚至連說話的先知完整經歷都沒傳下來。

[月童]

contact心靈小憩有評論，翻譯成「接觸未來」

從相信有上帝，相信上帝為我們死而復活，到最後經歷信仰，
尋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信仰生活與信仰表達，這中間是蠻漫長
的過程，可能「標竿人生」式的信仰論述與信仰生活，不合適
你。關於這部分，psycho體會的蠻多的，他到現在還是很難
找到一個談信仰的講台不讓他打瞌睡，但他已有自己的信仰體
驗、信仰生活與表達方式了，玉風令個性、興趣，在教會中都
屬非常邊緣型的人物，我猜，你尋找到的也會很獨特、過程也
會很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