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網
2013/02/04
很晚了，你該回家了
不要
快點回去
不要，回家什麼事都不能做，無聊死了
那是你掛網掛太久，沒東西可以看才覺得無聊
最好啦，我媽根本都不讓我用電腦
每次都只會拿上網的事來威脅我
是喔，那為什麼每次老師半夜一兩點上 fb
常常都看到你亮綠燈
就是因為我媽不給用
所以要等她睡了我才能爬起來偷偷開機
......
老師，妳明天會不會來學校?
應該不會吧，學校也要關門準備過年了
哎唷，老師，妳明天要來學校啦
不然我都沒有理由跟我媽說我要出來
......
老師....
晉杰，老師問你，你要誠實回答
嗯?
晉杰，你媽打你打得很厲害嗎?
以前有打過，現在沒有
真的?
嗯
那，你媽虐待你，罵你罵很難聽嗎?
還好
老師不明白，我跟你媽聊過幾次電話
老師覺得她算是蠻普通的家長
為什麼你那麼討厭回家
誰叫他們每次都拿上網來威脅我
你趕快回家啦，真的很晚了
我不要，老師，妳明天來學校啦
......
老師，拜託啦，妳要去學校
我才能跟我媽說要去學校幫老師做事
我在家裡都被綁住，根本什麼事都不能做
她看著眼前這個學生
又黑又乾又瘦小
一頭睡扁亂翹的頭髮
臉上架著一副粗框大眼鏡
活像一隻曬成焦糖色的螳螂
這孩子很奇怪
學校每天五點放學
其他學生都是一打鐘就迫不及待衝出教室
只有這隻螳螂哥不肯回家
老是在她旁邊跟前跟後
拖到六點多甚至七點
天都黑了還不願意離開
國中生被限制上網
跟父母不對盤
算是很普遍的現象
可是他媽媽也是個還蠻明理又民主的媽媽
她實在不明白
為什麼這孩子那麼不喜歡回家
晉杰，指甲太長了，要剪一剪
不要
指甲太長會斷掉，去剪掉!
我在跟世中打賭，看誰留得長
很無聊ㄝ，你看，你的瀏海也好長
老師不要!!!!!!
她伸手撥了撥那孩子前額的髮
才摸到了額頭
那孩子好像被高壓電流觸及到一樣
立刻雙手摀住額頭
大叫著彈跳起來往後退了三步
她則是被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嚇呆了
晉杰，你.....
老師，妳看到了?!!!
晉杰，你過來
......(往後退)
李晉杰，過來老師這裡，這是命令!!
老師......
把手放下來
不要
老師看到了，你這樣會受傷，手放下
......(緩緩放下手，低著頭)
晉杰，你從小就這樣了?
嗯
你媽也是?
嗯
你知道你過世的爸爸有沒有?
我沒看過他，我想他應該也是吧
妹妹呢
妹妹沒有，不然以後她也跟我媽一樣殺人
你媽殺過人?
就我爸啊，不然呢?
......
晉杰，老師可以抱一下你嗎?
老師.......(撲到她的懷裡掉淚)
傻瓜，你都 12 歲了，這麼多年也應該習慣了吧，不要哭了
這種事要怎麼習慣? 我家根本就是變態!!
每次一回到家，開門進去就看到我媽和我妹黏在網子上
我媽每次都逼我跟她一起上網
說什麼我們家的遺傳就是要一輩子在網上過生活
可是黏在上面我根本什麼事都不能做... (痛哭)
摟著學生瘦小的肩頭
隱約中
她感覺到另外四隻手往她的身上環抱過來
她心疼地摸著那孩子的頭
撥開他前額的髮
粗框眼鏡下的一對眼睛
還有額頭上排列整齊的四隻眼睛
六隻眼睛都哭得瞇成一條線
晶瑩的淚珠不停地落下
傻孩子，你媽媽沒有告訴老師你家的情況就算了
怎麼你也沒跟老師說?
老師.. 可是.....
我不想讓人家知道我們家全都是妖怪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那是遺傳啊
我才不要，誰的臉上有六個眼睛，我媽有夠變態!!
要不是我媽變態，我也不會長這樣!!!!
晉杰，不可以這麼說你媽媽!
我偏要講，變態變態變態!!!!!!!!!!
她推開了懷裡的學生，往後退了一步
你看吧，知道我是怪物，連老師也不敢碰我了!!
不，老師是害怕.....
哈哈，老師終於說出來了，妳也怕我對吧!?
你在胡說什麼?
她伸出手，撥開額頭的瀏海
眨著晶亮的八顆眼睛，緩緩對著學生說道
老師是害怕，抱著你
我會忍不住把你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