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若 凡
前幾天，我去了歷史博物館觀賞了俄羅斯社會寫實主義畫家的畫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禁讓我想去瞭解，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之下，可以蘊育出這樣的藝術家與藝術作品。
寫實主義(Realism)源起於西歐，最早是由文學開始的，強調以寫實的手法描繪現實的人、事、物。寫實主義在西歐，後來也影響到了繪畫，而有如庫爾貝等的寫實主義繪畫。雖然在小範圍內，西歐的寫實主義也涉及社會底層的民眾，但總的來說，西歐的寫實主義，基本上是圍繞著當時新興的中產階級打轉的。
寫實主義，也流傳到俄羅斯。除了在帝俄時代，小說與戲劇的寫實主義有輝煌的成就之外，由於俄羅斯社會主義的政治環境，寫實主義繪畫在俄羅斯以及後來的蘇聯，得到了更全面性的主題發展，而形成了所謂的俄羅斯社會寫實主義(Russian Socialist Realism)的繪畫流派。
在俄羅斯社會寫實主義的繪畫之中，有幾位巨匠。列賓(Repin)是俄羅斯社會寫實主義最具代表性的畫家。列賓童年時親身體會到了生活的貧困和艱難，並且不只一次地親眼目睹了囚犯被驅趕著，這些印象成為他日後創作的素材。列賓的代表作《伏爾加河上的縴夫》，畫面上展示的，是烈日酷暑下，漫長荒蕪的沙灘上，一群衣衫襤褸的縴夫拖着船，步履沉重地前進着。十一個縴夫的苦難，則代表著俄羅斯的苦難。
馬克西莫夫(Maksimov)，深刻地反映了農奴制改革前後俄國農民的生活。畫作《一切都過去了》，畫中，春意盎然，陽光璀燦；一位已是暮年的婦人在老僕人陪伴下，沉寂地渡過生命最後的時光。美麗的佳人，瞬間成為了畫中衰老的老婦；在滿園紫丁花的促擁中，輕唱著韶華凋零的人生舞曲。
約甘松(Ioganson)是另一位社會寫實主義繪畫的大師。他的代表畫作《在舊時的烏拉爾工廠裏》，畫中描繪了一個勞動的工人，在雇主的鄙視的眼光之下，仍尊嚴地從事他的勞動工作。主人翁，那位勞動的工人，地位卑微，衣衫破舊，但仍閃爍著堅毅的眼神，似乎在心理反抗著鄙視他的雇主。
以上三位，都是俄羅斯社會寫實主義繪畫中，聲望最高的大師。而另一幅我個人深受感動的畫作，則是我在歷史博物館所看到，由另一位俄羅斯畫家伊凡諾夫(Ivanov)所畫的《母女的晚餐》。伊凡諾夫的技法風格，與其他的俄羅斯社會寫實主義畫家都不太一樣，似乎更多受到塞尚技法的影響。可以說，他是把塞尚用來描繪靜物與山景的理性技法，拿來描繪人物。在《母女的晚餐》畫中，背景家徒四壁，母親用冷竣的眼神，注視著小女兒吃著極簡單的食物。些許的悲涼，卻又透露出情感。
在共產蘇聯的藝術，固然有一大部份是政治宣傳性的，但仍有許多藝術家是非常真誠地在面對社會底層的平凡人物。俄羅斯畫家筆下的窮人，有一種不向現實命運低頭的尊嚴感；比起西歐畫家所畫的社會底層，更多了許多深沉的莊嚴性。我想，這是在歷經社會主義革命的大潮流之中，所蘊育出來的時代精神，可能是生長在台灣的我們，所不容易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