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若 凡
在一個畫廊的展覽中，我看到了台灣旅居捷克的攝影家張雍的攝影作品。張雍出身成長於台灣，在歐洲居住了十年，並娶了歐洲女子為妻；歐洲已經逐漸成為了他的另一個認同。但對我來說，張雍這樣一個跨文化背景的藝術家，如何透過他的作品，來呈現一種台灣人眼中的捷克，卻是我最感到興趣的。
張雍將拍攝照片，當作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面對；張雍與他的被攝對象，一定會認識，而且通常都會握過手。他說：「攝影不是記錄，而是建立關係」。張雍這樣的藝術態度，使得他對歐洲與捷克的觀點，有一種特殊的介入。或許，有的人會將張雍的攝影，定位為一種台灣人在歐洲的獵奇；但更多，他是將歐洲與捷克融入他自己的。
張雍的作品之中，最令我感受深刻的，是他的《精神病院》系列。這一系列的作品，張雍在一個稱為第二病房的精神病房，拍攝女性精神病患。張雍沒有控訴：病患的疾病狀態，對照醫生們的不帶感情；張雍用精神病院與精神病患，來對照歐洲的理性氛圍。在作品中，張雍不刻意、不濫情；沒有美化、也沒有醜化；沒有過多的同情、也沒有自許社會責任的立場。
張雍另一系列的作品《365天定幕劇》，調性則舒緩了許多。這一系列中的每一件作品，都是兩張照片，左右並置；一邊是張雍的家人，另一邊則是風景。整個系列的作品，脫離了報導攝影的框框，有明確的藝術創作性：不管在那裏，最終想到與牽掛的，還是家人。張雍從自身的經驗出發，但傳達了一種普遍性的關懷。
作品《Pieces》系列，則是張雍的另一個藝術嘗試。這一系列的作品，張雍使用了HTC手機來拍攝，照片的尺幅很小，內容多為生活的記錄。我個人認為，使用手機拍攝，是一種帶有後設意義的做法；作者(藝術家)將自我的現實生活，後設性地投入了他的攝影(藝術)作品之中。
張雍的攝影，人味很濃。歐洲的攝影藝術，有很久遠的寫實與即興的傳統。張雍的攝影作品，有偏向寫實即興的，也有偏向情感與觀念創作的。我相信，一位台灣人看張雍的作品，與一位歐洲人看張雍的作品，感受與體會是不一樣的。這樣的差異，或許在張雍本人按下快門的那一刻，都不太自覺自己的觀點，其實隱含著歧義。
今天的攝影，在媒材上，已經非常成熟；受過專業訓練的攝影家們，每個人的技術，也都可以達到相當高的水平。今天的攝影藝術所要表現的，就要看攝影家如何去詮釋。照片，還是要有想法在其中，才是完整的藝術；照片，也沒有單一而標準的詮釋。張雍交錯的文化經驗，賦予他交錯觀點的能量，我們從台灣觀看他的作品，既陌生，卻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