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若 凡
《亂》，是日本大導演黑澤明晚年的經典作品，總結了黑澤明對人性深刻的反省。
故事的內容是：戰國時期，一文字秀虎，起兵爭天下，滅了許多的城，也血腥殺了無數的人。現在秀虎年老了，將國主之位傳位給長子，並將三座城池分給長、次、幼三個兒子。然而三子因為忤逆秀虎、被秀虎逐出家門。之後，長子與次子的城池，都摒拒秀虎，兩人並設計圍攻秀虎，讓秀虎孤身一人在曠野中發瘋。最後，長子與次子互相鬥爭，一文字國被其他城主所滅。三郎欲接秀虎回家，也被兄長的射手所射殺。
人世間，充滿了血腥的鬥爭：兄弟與兄弟間的鬥爭，部族與部族間的鬥爭，國家與國家間的鬥爭。有人，就有亂世，就有自私、欺騙、背叛與仇恨。人性的惡，在亂世中得到顯露；人性的恨，在亂世中得到張揚；結果就是，人性的悲，在亂世中不斷地重演。秀虎：滿手血腥，在亂世，卻期望憑藉親情，安享晚年。楓夫人，因秀虎而家破人亡，以復仇的心態，操弄秀虎長子與次子，最後滅亡了一文字家的霸業。對照著被滅城主失明兒子的笛聲，則像是亡魂淒厲的哭嚎。
黑澤明，一直是非常政治性的。背叛的人死了，忠誠的人也死了，這是沒有人贏的賽局，這就是亂世。勝利者一無所獲。當所有的人，都以自身不定的準則，作為亂世的依據，秉持常理的人，反而成為了「亂」。而當所有的人，都以「惡」作為存活於亂世的準繩，「善」的人，也就成為了「亂」。在亂世中，人人求自活，道德，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亂世，是一齣真正的悲劇，即使莎士比亞的筆，也無法真正呈現於萬一。
劇末，閃著金光的阿彌陀佛畫像，透露了黑澤明心中微弱的期望。從佛教的觀點，戰爭與殺戮是「業」；但黑澤明還是希望慈悲的佛，能夠解救人類，因為貪嗔癡而造成的血腥與痛苦。黑澤明，還是非常現世的，他沒有用輪迴報應，來回應血腥與殺戮。佛，哭泣，莫可奈何。黑澤明透果丑角狂阿彌的口中說出：「人，哭著來到世間；哭夠了，就要離開。」這是佛家的教誨，也是人生的現實。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就在心中，卻那樣遙遠。
《亂》，有史詩的格局，但我個人不願意將這部電影作品稱為史詩；那種殘酷，讓我不敢去聯想詩的美。人性，就是潛藏著殘酷的「惡」；亂，黑澤明不忍，但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