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若 凡
現代主義起源於二十世紀初期,但電影的現代主義要延至二次戰後才成熟發展。筆者個人認為,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與蔡明亮的《臉》則是在整個現代主義電影發展的過程中,非常具時代代表性的兩部電影。其中,費里尼的電影,是一種哲思與鄉愁的綜合體,將理性與感性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而蔡明亮的電影,則帶有一種融合精神分析與慾望的特質,並且透過很長的鏡頭,緩慢地流洩情緒。
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在形式上,是一部大膽而劃時代的新現代主義形式。片中,費里尼採用了現實與回憶/夢幻的跳接方式來表達。在主線正面流暢的敘事之中,插入了抽象與平面化的敘事。層次複雜而分明,又微妙地彼此暈染;看似隱晦,實則直白。筆者將這樣的敘事方式,稱為電影的「抽象」敘事,在跳接中,組合成一個整體的、符合公眾認識的意義。相對於布紐爾的《安達魯西之犬》,完全是布紐爾本人定義的拼貼,有所不同。
《八又二分之一》在命題上,亦明確地切入現代主義的主題。這部電影,命題的主軸是:在虛無中,尋找自我的意義。片中,男主角:有魅力,卻無法忠實;有才氣,但似乎江郎才盡;希望從宗教中找到道路,卻又落空。他成功而耀眼,人生應該有意義,但其實卻是虛無。費里尼在片中,試圖為作者從各個面向建立意義,包括宗教、愛情與婚姻、藝術(電影)、甚至政治。但最後,他拋開這一切,回到肯定自己的現實狀態,而得到釋放。
蔡明亮的《臉》,亦是綜合現代主義的形式與命題,而又把現代主義電影往前推進了一步。《臉》亦採用在主線敘事之中,穿插了夢幻情節的跳接手法。筆者個人猜想,蔡明亮是有意以費里尼的繼承人自許的,所以採用這種又是跟隨、又是致敬的手法。與《八又二分之一》中穿插段落較偏向作者(或男主角)個人的回憶不同,《臉》片中穿插的片段,則都是夢幻的。夢幻中的歌舞,似是男主角(導演?)對現實的逃避。
《臉》在命題上,把內在化的描述,更進一步推到了精神疾病的狀態,這是整個現代主義描述極端經驗的大脈絡中的一個環節。片中的男主角,似為自閉症,自我壓抑,又帶有些許的自我強迫。蔡明亮提出了一個嚴肅的主題:精神病患也有追求意義與人生的欲求與需要:他們也希望得到愛情;他們也希望能感受到美。但在現實上,他們卻是沉溺在不斷地自我防衛與妄想之中,直到自已把整扇窗戶的光全部封死。導演,沒有解答的方法,片尾的聖約翰,或許是導演希望宗教能給予他們救贖。
這兩部電影,在形式上,都採用接近「抽象」的跳接敘事方式;在命題上,都反思現代人存在的自我困境。因此,都是現代主義的註腳,值得你我再三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