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來欣賞演奏者賦與這曲子的意念,我認為主要在哈絲姬兒對音色的控制。以第一樂章鋼琴第一次出現時而言,哈絲姬兒獨有一種清脆而不太響亮的音色,這種音色使所有快速音符皆不會令人覺得華麗,總有一種天真無邪的心意;更重要的是她的第一音往往是柔軟音色,然後接著上述的清脆音色,這時我們就彷彿能在樂曲中原有的神秘寧靜中同時統一了深藏在人性內的原紿純真;也就是這樣的詮釋在樂譜表面的意向中更引入了演奏家賦與的心靈,這種引入卻完全能相容莫札特的樂念而使我們欣賞者更深一層認識樂曲,如此我們可說這是一種「超越」的詮釋。
第二樂章這種旋律本身就極為神秘脫俗的色彩使每個鋼琴演奏大師皆能各顯身手;在此哈絲姬兒使用較快的速度進行,使神秘性的成份減少,而偏向第一樂章的安息氣氛;如果要求極度沉浸在神秘體驗的風格,這種手法顯然有所不足;但如果要同時統一莫札特式的嬉遊與神體驗,放在三個樂章結構下這種詮釋方式卻有其合理之處。
在第三樂章的天真曲風中,哈絲姬兒再度佔了音色傑出的優勢,在她的中庸速度下並沒有產生過於調皮的情緒;你可發現每當轉為小調旋律時,她總會壓抑最高音來避免流於嘆息;而且小調過門在獨特的清脆音色下總緊緊扣著天真純樸的樂旨。在此樂章中探索哈絲姬兒是否真正用過強音是個有趣的問題,如果說『強音』不只意味聲音分貝值加大,還包括樂曲的氣氛被加重,那可說她非常少用強音;因為每當樂譜上的強音指示一出現,她不是把清脆音色轉成柔和,就是令發音的一瞬間製造遲疑;這樣詮釋難道不會枯燥嗎?我想可能的解釋是因為樂曲本身神秘參與的特性和哈絲姬兒這種歸真返璞的風格有先天上的契合。
第十九號鋼琴協奏曲基本中的曲風極為快活,如第一樂章一開始的節奏和曲調;而第二主題己有調皮的味道,在輕鬆而優美的第二樂章後,這層調皮在第三樂章達到最大的發揮。這樣討好人的曲子,聆聽哈絲姬兒的獨特音色真正能忘卻任何疲勞而達到心理學家尋求的音樂療養,尤其在第三樂章有些作曲技巧突出的賦格樂段,如果不是她的控制,可能會引起屬於「激昂」之類的情感,當然我不反對有人聽音樂時想尋求情緒上的感染。
當我們對作曲家後期心血有所心得,想要與他人分享,為什麼常聽別人說那太艱深了聽不懂呢?哈絲姬兒在此唱片中以最純潔的音色詮釋一首作曲技巧單純的樂曲,結果是讓欣賞者如此的神遊,或許揭示了一方向:越是所謂艱深的曲子,越需要天真無邪的面對。